1896年夏天,严复开始翻译《天演论》(《严复的一些史实》之一百二十)
严孝潜
1896年5月31日(四月十八),夏曾佑自北京前往杭州,途经天津时曾与严复长谈。在夏曾佑的日记中记有“午后至天津,……晚与严又陵至莞生处长谈。”
1896年夏天,严复受中日甲午战败刺激,致力于译述以警世。开始翻译《天演论》。“未数月而脱稿。桐城吴丈汝纶,时为保定莲池书院掌教,过津来访,读而奇之。”(《候官严先生年谱》)吴汝纶是最先读到《天演论》译稿的人。
《天演论》原名Evolution and Ethice(《进化与伦理》),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著,初发表于1893年,系演讲词。1894年7月重刊时,作者又加了一篇《导论》。严复所译《天演论》系以赫胥黎此演讲词及其导论为底本译述而成。严复译述该书时,根据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及斯宾塞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结合当时的中国国情,采取意译的办法,加以改写,而且加进不少按语,按语约占全书的三分之一,有的按语长于译文。《天演论》初稿经过不断修订、增删(见《天演论》手稿本),直到1898年6月才由慎始基斋正式雕版刊行。《天演论》的译述,第一次系统地向中国人民介绍了西方进化论思想。
1896年8月6日(六月二十七),夏曾佑再至天津,在日记中记有“与莞生、慕韩、……又陵、……等畅谈,尽日达旦,未尝少往。”
夏曾佑回京后,写信给汪康年,向他介绍这次的天津之行:“……到津之后,幸遇又陵,衡宇相接,夜辄过谈,谈辄竟夜,微言妙旨,往往而遇。……盖吾人自言西学以来所从不及此者也。……《天演论》为赫胥黎之学,尚有塞彭德之学,名《群静重学》,似胜于赫。……”在津期间严复向夏曾佑介绍了他所翻译的赫胥黎《天演论》和《群静重学》。(《汪康年师友书札》第2册,第1325页,夏曾佑:《夏曾佑致汪康年函》)
1896年8月26日(七月十八),吴汝纶写信给严复。
在信中吴汝纶讲:“尊译《天演论》,计已脱稿,所示外国格致家谓顺乎天演,则郅治终成。赫胥黎又谓不讲治功,则人道不立,此其资益于自强之治者,诚深诚邃。……尊意拟译穆勒氏之书,尤欲先睹为快,” (《严复集》第五册第1559页)
在吴汝纶日记卷九《西学》下,还记有吴汝纶致严复的另一封信称:“尊译《天演论》,名理绎络,笔势足穿九曲,而妙有抽刀断水之致,此海内奇作也。脱稿在迩,先睹为快。”
1896年10月15日(九月初九),严复为《天演论》译文初稿写好自序,取名为“赫胥黎治功天演论序”。(《严复集》第五册第1412页)
不知当时严复为什么将《天演论》自序,定名为《赫胥黎治功天演论序》,在10月15日写好自序后,托亲家吕君止将译稿带给吴汝纶,请他指教。时吕君止(增祥)已由日本卸任回国,时常来往天津、保定两地。
严复同时也将另一份《天演论》译稿初稿寄给梁启超,并给梁启超写了一封信,信中说: “甲午春半,正当东事臬兀之际,覚一时胸中有物,格格欲吐,于是有《原强》、《救亡决论》诸作,登布《直报》,才窘气茶不副本心,而《原强》诸篇不为完作。……今者取观旧篇,真觉不成一物,……拙译《天演论》,仅将原稿寄去。登报诸稿,挑寄数篇,金玉当前,自惭形秽,非敢靳也。《原强》如前所陈,拟更删益成篇,容十许日后续呈法鉴如何?” (《严复集》第三册第513页)
严复在这里表示要对《原强》拟更删益成篇,进行修订。原来,在《原强》这篇文章的末段说:“至于民智之何以开,民力之何以厚,民德之何以明,三者皆今日至切之务,固将有待而后言”。表明该篇文章,话还没有说完,还“固将有待而后言”;借着梁启超要在《时务报》上转载《原强》,严复对《原强》进行了重大的修订,修订稿与原本相比较,不仅文字上有很大改动,而且补写了很多内容,增添了将近一半的文字。
在这次修订中,严复将“身贵自由,国贵自主”的观点,增添到修订稿中。他在修订稿中写到:“知吾身之所生,则知群之所以立矣;知寿命之所以弥永,则知国脉之所以灵长矣。一身之内,形神相资;一群之中,力德相备。身贵自由,国贵自主。生之与群,相似如此。卜此其故无他,二者皆有官之品而己矣。故学问之事,以群学为要归。唯群学明而后知治乱盛衰之故,而能有修齐治平之功。呜呼!此真大人之学矣!”隨后,严复就将修订稿寄给了粱启超。
不知为什么,经修改后的《原强》,《时务报》始终没有转载。经历了五年的时间之后,南昌读有用书斋在1901年出版了由熊元锷等编的《候官严氏丛刻》。熊元锷将修改后的《原强》,以《原强修订稿》(《严复集》第一册第15页)收录入《候官严氏丛刻》中,公开出版发行,严复的“身贵自由,国贵自主”的思想,才得与国人相见。
温家宝总理在2005年12月访问法国时,曾两次提及严复的“身贵自由,国贵自主”的观点。
另,严复给梁启超寄去《天演论》原稿,后来《时务报》也一直未予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