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慕雨:蚁族、蜗居、房奴:城市化魔咒的颠覆


   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找不到我的家。

在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浪迹天涯。

我身上背着重重的壳,努力往上爬。

却永永远远跟不上,飞涨的房价。

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

能挡风遮雨的地方,不必太大。

这首歌的发布于1992年,距今已经有18年了,正值台湾新台币对美元大幅升值,股市暴涨暴跌,房价飞上了天之时。歌词中的青年背着重重的壳寻找向上攀爬之路的艰辛和窘迫,活脱脱是今天北上广深青年们生活状况的鲜活写照。

高智、高能、低收入、群居,在北上广深很多角落都聚集着这样一群群青年人。蚁族、蜗居是对“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的典型概括,使他们成为继三大弱势群体(农民、农民工、下岗职工)之后的第四大弱势群体。

房价飞涨、货币贬值、居无定所,蚁族、蜗居人正承载着中国有史以来最快速的城市化进程的阵痛,按照目前的城市化速度,到2025年,中国将有大约10亿人居住在城市之中,届时中国将出现两百多个人口超百万的城市。与超速的发展相对应的是人口激增对城市带来的沉重的压力,其中包括土地矛盾、无法承受的高房价、能源及水资源矛盾、垃圾处理、交通秩序等等压力。虽然慕雨对中国完成GDP的发展目标并不怀疑,但GDP和大多数人的生活感受却是两回事,GDP可以通过高科技的利用、重复的建设和毁损、甚至货币的超发等多管道实现,但是,这些被实现了的GDP却造就了人们生活的苦难,所以,是GDOP为人服务还是人为GDP服务,不仅是一个商业伦理的问题,更是一个生产关系、社会秩序能否维系的问题。

慕雨认为,房价越来越来高,除了货币超发经济结构失衡的主因外,还是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经济秩序错乱、经济景象斑驳陆离的回光返照,具体来说,有以下两点:

社会资源配置的赢者通吃规则的广泛盛行。跨国企业、国内大企业、行业垄断企业几乎吸纳了产业发展的所有机会,导致了处于二三线城市的中小企业丧失了生存的空间,甚至是衣食住行等基本物质供给,都来自垄断企业的“赋予”。所谓二八法则,是20%的企业占有80%的市场获得90%的产业利润,就必然导致80%的处于二三线城市的企业无法获益或者失去发展机会。既然在当地就业和创业的土壤已经板结,又如何挡住青年人背井离乡奔赴北上广深谋生的步履?

城乡劳动力供求市场的全面失衡。企业和企业的竞争体现在谁愿意出更高的工资,员工和员工的竞争则体现在谁愿意接受更低的工资。城市工作虽然“绝对工资”水平很低,但相对于农村的种地收入依旧有十几倍的收益。所以,一边是农村土地被抛荒,一边是排队进入城市劳动力市场的农村劳动力大军。中国经济飞速增长的秘密在于,原先在农田创造每月200多元价值的人,现在创造每月万元价值,但是这些万元价值不是流进了创造者的口袋,而是进入企业、政府和国外消费者的口袋。

不均衡的劳动力供求市场导致收入分配的两极化,造就了1%资金资本供给方和99%消费需求方的错配和对立,这种错配使大量的商品供给失去了需求的接盘者,没有需求,实体投资就日益干涸,而大量的闲置资金要实现资金时间价值就不得不进入房市,于是,房产价格一翘升天,造就了飘零的蚁族部落、蜗居的工薪族群和寻根的房奴阶层。

这无疑是一种十分典型恶性再分配,将“九九”族进一步压榨,而“一”族则资金进一步过剩,资产进一步闲置,如此循环下去,经济增长的过程就必然是物奴役人的过程,GDP将不再是一个靓丽光鲜的荣耀,而成为恶之花,痛之源。

近两年,北京市三部门联合发布和修订《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积标准等有关问题的通知》,并且接连进行集中治理群租房, 甚至设立举报奖励。不论这种措施是出于怎样考量,但就心理层面而言,实则是对蚁族一族的再驱赶和对蜗居一族的精神鞭笞。在慕雨看来,这种以行政管制代替市场选择的行为,不仅是头痛医头、脚痛治脚的又一翻版,而且在客观上造成了歧视弱势群体的社会效应。试问,被鞭赶到城市一隅,被迫成为蚁族,蜗居,房奴阶层的,是整个社会管理体系的问题还是弱势群体们自己的问题?当潜在问题被演绎成刺人眼目的景观后,首要该追究的,究竟是谁的责任?

蚁族,蜗居,房奴问题,是城市化车轮快速行进中螺丝的脱臼声,解决的好,城市化进程顺利推进,解决不好,城市化进程将成为陷阱,印度、菲律宾、拉美的城市流民现象就是前车之鉴。远的不说,如果中国人口城镇化率以每年超过1个百分点的速度增长的话,到2020年中国城市还将吸纳从农村转移出的3亿左右的人口。虽然全世界超过一半的起重机都被利用在中国的建筑工地上,而中国每年新建的房屋面积也占到世界总量的50%,可是,不是房屋太少了,而是房价太高了--相对于普通收入群体而言,天价房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给“鬼”留的。

房奴问题将会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存在,但蚁族、蜗居问题则急需要解决,慕雨认为,解决这一问题的过程必须是一个经济结构的整体重建过程,但不论怎样构建,承重主体都应该包含以下几件:

必须打破中低端产业的二八定律,让衣食住行类没有特别技术含量的产业实现企业间均衡化属地优先发展;

必须保障农村低收入人口的最后生活兜底问题,当前以土地入股方式实现身份置换获得生活保障,就是在以土地流转来提高农业生产水平和生产效率的同时,对农民权益保障的一个相对可靠的举措;

必须进行深层次的收入分配改革,大幅提高工薪阶层的“绝对收入”水平,以实现在消费环节供需之间的良性循环。

而对于当下房产租赁市场的供需脱节,不妨通过以下方式逐步解决:

1、以政府采购的方式低价收购闲置房产然后廉价出租,加大租赁房源的供给和进行市场价格调节。

2、由银行回收包括地产商在内的不良贷款房产,以低于市场价出租提供租赁房源同时调剂租赁价格。因为银行的贷款大多是以不动产为抵押,回收房产用于租赁,既冲销了坏账,又增加了利息收入,而银行通过跨界经营,还可以大大提高资产保值能力,为银行业的转型升级提供条件和载体。

鲁迅在小说《故乡》中有一段话:老屋离我愈远了吗,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这正是今天的蚁族们的真实心理写照,但是历史的车轮已经碾入21世纪的广阔时代,在地球村中,更容不得那将人人隔离成孤身的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