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偷鸡腿妈妈”进行道德审判不道义


  “偷鸡腿妈妈”事件被两名警官发到微信朋友圈,倡议给孩子捐款捐物,引来爱心潮。随后,有记者6月2日回访被偷超市,援引营业员说法曝光“偷鸡腿妈妈”是惯偷,称“她在我眼前已经三次了”。(据2016年06月02日新华报业网)

  且不说营业员的说法是否可信,单就媒体深究当事人偷窃行为来看,舆论的着力点就偏离了正轨,陷入了揭短审丑的怪圈。一个可能引发制度层面反思的偷窃事件就此反转,进入道德与非道德的纠缠,将主人公抹黑一通之后,让人们心安理得地回到该干啥干啥的麻木状态。

  这又是一次媒体站在道德高地审视草根阶层的典型事件,以貌似客观公正的姿态揭当事人隐私,对弱势群体进行道德审判,这样的舆论苛求是不道义的,偏离了医疗保障和社会救助的正途,表现的人性冷漠令人羞愧。

  有一个广泛流传的故事,1935年的冬天,在纽约市一个穷人居住区内的法庭上,正在开庭审理一位偷面包的老太太。老太太说需要面包来喂养三个失去父母的孙子,他们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法庭给老太太两种选择,处以10美元罚金或10天的拘役。这时候,时任纽约市市长拉瓜地亚从旁听席上站起,向老太太鞠了一躬,说道:“请你接受10美元的判决。”他转身面向旁听席上的其他人,掏出10美元,摘下帽子放进去,说:“请诸位每人交50美分的罚金,这是为我们的冷漠付费,以处罚我们生活在一个要老祖母去偷面包来喂养孙子的城市。”

  就像记者在采访中看到的,病房门内,得到救治款捐助的孩子眉开眼笑;病房门外,有着类似境遇的家庭正等待着媒体的到来。

  类似“偷鸡腿妈妈”之类的事件曝光后,总有人怀着好意建议当事人向社会求助。这些人,要么是对底层的苦难看得少了,要么就是故意装作看不见。

  人们偶尔在新闻事件中看到大悲之后大喜的社会情景剧,从爱心捐助中感受到社会的温情,但舆论幸运儿背后,还有更多求助舆论无果的落寞者,身在舆论场的爱心人士,常常生出爱莫能助的无力感。

  “偷鸡腿妈妈”因偷获救的悖论,可能影响弱势群体心理,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眼红,甚至引来效仿者,原因在于,在因病致贫、因病返贫越来越多的当下,需要得到社会救助的对象数量居高不下,中奖式的舆论救助永远是杯水车薪,只有兜底式的保障制度能够挽救底层的尊严。

  笔者的乡土调查中发现,落后地区农村老人自杀现象非常严重,大多是身患重病后不忍拖累子女,最极端的例子是,一个七旬老人罹患肺癌两年多后,没有被不治之症击垮,却“为子女着想”选择了自杀。以绝大多数农村老人每月70元的基础养老金,他们只能靠子女的孝顺颐养天年。

  设身处地为“偷鸡腿妈妈”想一想,她还有两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她要在孩子面前扮演好妈妈。当社会舆论给她贴上惯偷的标签,她的孩子心里将投下怎样的阴影?她们在同伴中将如何被孤立?

  在绝对贫困人口依然不少的当下,绝大多数贫者恪守着传统道德,甚至以贫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清高,坚守着缺少物质保障的尊严。但我们不能对弱势群体食不果腹病无所依视而不见。

  一段时间以来,一些人喜欢挥动道德大棒,夹带着道德优越感俯视苍生,恰恰缺少制度性反思的勇气和情怀,表现的体制性冷漠,正是社会仇富情绪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