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图片/冯山云画
又听老师教诲
作者：张瑞生
古人认为，天、地、君、亲、师是每个人必须必须尊敬的。细想一下，那天地是大自然，人类中最要受尊敬的人便只有三类，君、亲、师。君主要指的是皇帝，普通人离他太远，像我等小民，你想亲近皇帝，皇帝能亲近你吗？这样说来，只有亲人和老师，你才有机会去亲近。民间有句俗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尤其可见，老师在传统观念中占有极高的位置。最近，我见到四十年前的班主任老师李志学，又一次聆听了他的教诲，收益颇丰。
前几天王宗祥同学打电话说，李老师在西安一家医院。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激动。李老师六二年从陕西师大中文系毕业后，就来到我们颇为偏僻落后的延川中学任教，并且在我们高中一年级时给我们班带语文课，并且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李老师当时在学校是出名的好老师。尤其是他的字写得好，更让人称奇的是，他特别擅长绘画。记得文革结束后，老师临摹了《毛主席去安源》油画，曾经轰动了小县城。大家对这幅画的评价是，比文化馆一位美院的高材生的水平还要高出许多。该画原来是矗立在校门口的大概有两米多高。后来在非毛化运动中，被人为地毁坏了。李老师至今回想起来，也颇为遗憾，说当没有拍摄一张照片。前几年我们班上的几个同学，曾去临潼看望过李老师，他给我们分享其在在全国各地报刊杂志上发表的书法绘画作品以及获奖情况。这让我们颇为激动。但是我后来一想，按理说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是据我了解，整个延川中学内，李老师所教授过的同学，在书法上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他比肩齐名。以后每当同学们在一起相聚时，总会回忆起李老师对于我们的教诲。他的一举一动经常深印在我们的脑海里，后来我也成为老师后，在总结当班主任经验时，曾以李老师的一些做法作为参考，使自己工作起来比较顺当。 今天听说李老师又到西安，而且是在医院，我们都会认为一定是老人家生病住院了。这消息让我们既激动又担心。激动的是又可以见到老师，担心的是老师身体究竟怎样，毕竟他是耄耋之人了。可是我们两去这家医院时，虽然颇费周折，在他所告诉的房间里，并没有见到老师。我们联系其他人后得知，李老师耳朵有点毛病，别人说话，他已经听得不太清楚了，因此他也不用手机。带着无限的遗憾，我们离开医院。过了几天，王宗祥又联系到他，老师说他又要从临潼来到西安。按照约定，我们在火车站旁边的解放饭店见面后，才得知是师娘眼睛有毛病住院。那天之所以未能谋面，是因为老师按预定时间在医院大门等我们，而我两却提前去了医院。在解放饭店的茶座里，面对面交流，老师还能基本听清楚我们的谈话。李老师回忆起他刚从陕西师大毕业给我们带班主任的一些逸闻趣事。他十分中肯地承认，由于刚从学校毕业，工作没有经验，班上出现了一些调皮学生，管理上有许多不足之处。实践出真知，任何事情只要认真去干，总会总结出经验。从那以后带班便十分顺当，还被多次评为先进。后来到洛川师范后，工作起来得心应手，校长常以他为榜样，教育其他老师。让李老师因引自豪的是，这几年，时不时有不同的班级、不同的年龄段同学，相邀数次看望过他。李老师愉快回忆起这些同学来看望他时的具体情节，内心显得异常兴奋。老师过去曾不止一次说过，陕北人非常厚道，那份情谊是非常真诚的，特别是陕北的农民，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思想道德却是非常高尚的，对人没有虚伪和客套，更不会施小计谋损人利己。现在纵观过去，李老师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奉献给陕北的教育事业，同时又从这片红色的土地上汲取许多人生的精华。过去，李老师曾给我们讲解过一篇古文，大意思是教学相长，老师和学生以及学生所处的地域，对于双方都产生一定的影响。回想起有些老师在学生工作后，曾提出一些要求，让学生办理。可是李老师在延川时，从来不去难为任何一个同学。他的这种品德，让人钦佩。因此在若干年后，同学们更加敬重他，也是在情理之中。当然，时过境迁，各自的身份和地位都发生了变化，但是对于老师的那份仰慕，却没有任何变化。有学生能经常记得老师，并且不时从千里之外去看望，这种精神上的慰贴，要胜过物质的享受。我们在解放饭店出来，得知是师娘有病住院后，又专程看望了师娘。师娘和前几年相比，变化也不是很大，只是眼睛上刚做完手术，听说很快就会好起来。得知这一情况，我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其实对于老年人来说，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我们从内心希望老师一家健康快乐。
这次见面，我们发现，老师虽然是年近八十的人了 ，除过耳朵有毛病外，其他身体部位并无大碍，腰板挺直，满脸散布者是健康红润气息。看到老师健康快乐，作为学生内心当然十分高兴。当我们问到他健康的秘籍时，老师给我们讲述了许多人生的哲理。虽然好像所问非所答，但是仔细品味一下，却又是字字珠玑。 李老师回忆他成长的经历时说：我是建国后第一批戴红领巾的，以后在上初中时就入团，不久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工作后多次被评选为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看起来老师是在讲述他的人生经历，似乎与健康长寿没有啥关系。但事后一想，老师是在传递一种哲理。那就是自己无论付出多少，得到多少，即使中间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要做到心平气静，无怨无悔。其实我们知道，李老师一辈子没有当什么大官，更没有成为大款。虽然工作岗位平凡，但是他过去热爱工作，现在仍然怀念这个平凡工作。再看一下许多老年人，他们一说起自己过去的贡献，似乎离开他地球就不转了；说到自己的待遇，似乎全世界都欠了他。这种畸形心态，不也是自己的健康天敌吗？紧接着，李老师又告诉我门弟子，他总结出来的七个字，并且加以解释其中的内涵。这七个字是：勤、思、朴、清、毅、学。老师说，勤就是做任何事情都要勤奋。他说到这话时，让我想起林彪有句话说，懒人是一辈子也写不出好文章的。李老师之所以在教学上建树颇丰，在书法和绘画上也可以说独树一帜，从延川中学到洛川师范，再到临潼教师进修学校，每个地方都是好教师，包括他的书法和绘画，无不以勤恳著称。在他给我们当班主任老师时，他在一块石头上刻下四个艺术字，金石可镂。当时我们还是孩子，以为那只是老师用来玩耍。现在想起来，那就是老师的一种精神，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叫做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如果从形式和内容上都理解了老师的教诲，也许自己会取得不一般的成就。老师又给解释第二个字：思。他说每一件事情都要认真思考，在思考时，一定要摒弃个人恩怨，更不要人云亦云。听老师这么说，我想起李老师即使在文革期间，既没有加害别人，更没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当然他自己也未受到冲击。参加工作之后我听到某些老师说，李老师性格有点固执。现在想起来，李老师做任何事情都经过深思熟虑，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动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无论身在江湖，甚至地位卑微，都不会为五斗米折腰。这正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优秀品质所在。李老师所说的第三个字是：朴。恩师说，他永远记住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即使大学毕业后，成为时代的佼佼者，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父老乡亲面前高人一等。农民的艰苦朴素精神整整伴随了他一生。即使到现在，每年也不买一件新衣服。我们在上学时就知道，老师是个非常爱好的人，衣服非常整洁，每堂课下来，衣服上仍然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粉笔末。相反有的老师每堂课下来，粉笔末沾满上衣。李老师在美术上也有很深的造诣，即使画油画，那各种水彩也绝对不会沾到他的衣服上去。他是个艺术家，却从来不追求衣服的华丽。他穿戴的衣服非常不时髦，但却永远是干净和整洁的。我想老师现在经济条件和社会声望，穿两件流行的服装，也是应该的。但是他觉得过多消费，就是制造垃圾，更是对自己精神理想的毁坏。由此让人联想到毛主席在七届二中全会上提出的两个务必，其中一条就是要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这些年，我们在强大的物质利诱下，逐渐丢失了这种作风，使我们的党产生了那么多的腐败分子。纵观历代王朝的灭亡，我们的先贤总结了一句发人深省的警句：成由勤俭败由奢。由此可见，艰苦朴素，不仅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更是我们的社会保持强大稳定的基石。李老师给我讲的第四个字是：清。他告诉我，这个清字，包含两个方面。一是做啥事都要有清醒的头脑，要认准目标，哪些是经过努力是可以实现的，哪些是不能实现的，一定要认清能做和不能做的界限。另外一方面做事要清清白白，两袖清风一尘不染。作为领导人，虽然掌握公共资源，但是绝对不能利用权力，谋取个人私利。即使我我们这等普通群众，在与同事相处中，也要保持道德操守，绝对不能沾取别人的好处和便宜。只有这样，才能增加相互信任程度。李老师总结的第六个字是：毅。他说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毅力。过去马克思说过，科学的道路上没有平坦的，要想登上光辉顶点，一定经过崎岖的攀登。这就要求我们要想成功，必须要有坚强的毅力。李老师最后说，那个“学”字，是要求我们活到老学到老，学到老活到老。他说直至现在，他仍然每天看报纸读书，一定要看每天的新闻联播。学习对于老年人来说，不仅是丰富自己的知识，更是防止老年痴呆症的良药。只有脑子经常不停运转，参与自己喜欢的社会活动，才能调动体内活力。我想他老人家的话，其实就是解释了生命在于运动的内涵。这让我联想到现在社会上许多养生疗法，每天吃许多类似垃圾的各类保健品。他们还振振有词地说，现在不养生，将来就会养医生。其实老年人养生因人而异，但是李老师所传授的学习养生，我觉得那才是问题的根本。老年人只有不断学习，才能使自己经常处于亢奋之中，丢掉暮气增加朝气，树立正确的人生态度，摒弃名利观念，做到四大皆空，自然便会大肚能容，笑口常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师的教诲受益匪浅。老师教给我们不仅是处世原则，更包含了许多养生的哲理。古人所提倡的修身养性，其实就是一种成功的养生。我无以回报，便把自己写的曾刊登在《山花》一篇小文《学有不懂将问谁》复印给他。因为该文纪念的刘卫华老师，曾是他多年的同事。过了几天后，李老师又来到西安，在书院门，他提前来到预定的地方，亲手交给我他刚写的书法，其内容是：万类霜天竞自由。四尺的宣纸上，几个大字错落有致，笔锋刚劲，你很难相处这幅作品是出自一位八十岁老人之手。在一家装裱店，老是有几幅字画要取。我想借此机会，表达学生的心意，付给人家装裱费用。可是李老师执意不肯。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东西，为的是保持自己道德的完整。在装裱店里，李老师又告诉我说，他和大书法家钟明善、茹桂都是同学。相互来往比较密切。老师介绍这些名家时，语气平静，不亢不卑。下午，我在送别好友张晓燕时，把此消息告诉了她。她虽然因时间关系，没来得及欣赏，但是听我说后，好像显得比我还激动。我能猜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那就是，作为老年人，应该在生命的最后历程，希望老年人和死神亲密接触之前，能够演奏出绚丽的华彩乐章！过了两天后，我又仔细品味了一下老师的书法内涵。那就是作为老年人，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抛弃社会上的追逐名利的浮躁，做到酒色财气，四大皆空，做好生命中最后一站的旅行，以清净无为的态度，鸟瞰红尘。
记住老师的期许，万类霜天竞自由，要想得到更多自由，就看你能舍弃多少精神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