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日记(三十四):大话海昏侯刘贺


汉武帝活了七十岁,在汉朝诸多皇帝中,应该算是寿命很长的。但是,他的儿子却并不多,只有六个,分别是卫戾太子刘据、昭帝刘弗陵、齐怀王刘闳、燕刺王刘旦、广陵厉王刘胥和昌邑哀王刘髆

其中,戾太子刘据是汉武帝的第一个儿子。汉武帝二十九岁才有儿子,在古代,这个年纪应该算是晚年得子了。因而,武帝对刘据恩宠有加,七岁时将其封为太子。但尽管如此,武帝实在寿命太长了,刘据一直做了三十一年的太子。皇孙都长大成人了,刘据还是太子,心中难免有所怨愤。再加上皇后色衰失宠,武帝年迈昏聩,身边又有小人(江充等)谗言离间,太子刘据最终被迫造反。

太子刘据兵败自杀之后,刘闳没过几年也病逝了。武帝剩下的儿子,就只有刘旦、刘胥、刘髆和刘弗陵了。刘弗陵年幼,自然是不会觊觎皇位的。刘髆史书上记载不多,估计性格也比较内敛,没有急于上位。刘旦和刘胥是一奶同胞,都是李姬生的儿子(不是汉武帝喜欢的李夫人,那是刘髆的老娘)。刘旦排行老三,刘据刘闳相继离世之后,他自认为应该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因而迫不及待地上书给武帝,要求到宫中宿卫。

武帝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迷信长生不老术的帝王,他到东海求仙的次数,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恐怕是秦始皇的成百上千倍。试想一下,一位权力欲如此强烈的帝王,卧榻之侧,怎么会允许别人酣睡呢?

武帝虽然没有杀了刘旦和刘胥,但是却给了他们应有的惩处,剥夺了他们继承皇位的权利。

刘髆其人如何,《汉书》记载的不多,我不太清楚。但武帝晚年非常宠幸钩弋夫人,有意立她的儿子刘弗陵为帝位继承人。刘据被废太子之后,武帝请画工画了一幅周公背负成王接见诸侯的画像送给霍光,寓意将托孤于霍光。

为什么是霍光?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汉武帝这只老虎活了七十年,跟随他身边左右的文臣武将,要么比他先老死病死,要么就是被他灭族了。能活下来的,又同时能得到他信任的,绝对都是一等一的人精,这一点绝不要怀疑。

比如,汉武帝的托孤大臣金日磾(di),他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十四岁入宫,被汉武帝封为宫中侍从,再到光禄大夫,出入宫中与武帝同乘一辆马车,恩宠待遇位极人臣。金日磾的儿子也在宫中长大,有一次与宫女逗乐,被金日磾撞见。金日磾认为自己的儿子行为淫乱,为表忠心,竟然当场斩杀了自己的儿子!

与金日磾相比,霍光同志更是谨言慎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光同志是霍去病的弟弟,但是因为霍去病的名号太大,很多人误以为霍去病是正出,霍光是庶出。其实恰恰相反,霍去病才是私生子,霍光才是正室所生。

霍光也是十几岁,就被霍去病带入宫中抚养。霍去病过世之后,武帝对霍光恩宠有加,霍光出入宫中随侍武帝二十余年,没有犯过一丁点错误。《汉书》记载,霍光每次出入宫中殿门上下,脚步总是落在相同的位置,宫中的郎官和仆射曾经暗中留意,每次落脚的脚印位置居然分寸不差!二十余年如一日,试问当今中国,有几人能做到?

就是这样一班谨小慎微的人,做为汉武帝的托孤大臣,辅佐汉昭帝刘弗陵继承皇位。在汉昭帝时期,霍光先后干倒了上官桀等其他托孤大臣,独揽军政大权,呼风唤雨威震四海。但是,可惜的是,傀儡皇帝刘弗陵身体不好,英年早逝,又没有留下子嗣。

霍光同志愁的啊,夜不能寐!为什么呢?因为昭帝没有子嗣,武帝的子嗣也是寥寥无几。剩下的合法继承人,就只有武帝的儿子广陵王刘胥和昌邑王刘髆的儿子刘贺了。按照先后顺序,肯定是刘胥有优先权,因为他毕竟是武帝的儿子。但是,霍光这厮杀掉了他的哥哥刘旦,二人之间早有嫌隙和仇恨,霍光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继承皇位的。因为刘胥一旦继位,必然会对霍光不利。那就只剩下刘贺了,刘贺与霍光之间没有发生正面冲突,但刘贺是武帝的孙子,继承权排在刘胥后面。如果立刘贺于理不合,难以服众,刘胥可能会造反。(明太祖朱元璋将皇位传给皇太孙朱允炆,后来他的儿子永乐皇帝朱棣不是造反了吗?)

霍光是绞尽脑汁,苦思不得良策啊!终于,有一位郎官谏言说:“当年周文王也没有立大儿子伯邑考,而是立了小儿子周武王。这说明,只要是对国家有利,即使立少废长,也是可取的”!霍光喜出望外,立即擢升这位郎官为九江郡太守,当日即派人前往山东迎接刘贺进宫。

可是,刘贺毕竟是小地方来的,也没有什么政治斗争经验,天上突然掉下个皇帝的位子,一时得意忘形。他一下带了两百多个亲随入宫(要知道当年的代王,也就是汉文帝,只带了几个亲信入宫),队伍浩浩荡荡招摇过市。

理论上来说,霍光是刘贺继承皇位的第一功臣,怎么说刘贺也应该对他封赏有加,委以重任。可是刘贺入主宫中之后,大量启用自己的亲信,完全不顾及霍光的感受,这让霍光同志情何以堪?

霍光同志实在是看不过,其实他也曾经想要挽救过。霍光同志给刘贺上书说:“营营青蝇,止于樊。恺悌君子,无信谗言”。意思是说,陛下身边的谗人太多了,就像苍蝇一样多,实在令人讨厌。陛下应该亲贤臣远小人,多亲近先帝留下来的肱骨大臣,比如我霍光同志,作为自己的辅弼。可惜,刘贺同志没有理睬霍光的建议。

于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同志忍无可忍,召集一班亲朋好友(包括皇太后),图谋废掉刘贺。但刘贺毕竟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要将他废掉,必须要有让全国人民信服的证据和理由。

霍光同志的幕僚效率很高,一下给刘贺罗列了诸多罪状:刘贺同志在位27天,却做了1127件荒唐事,平均每天做30多件。其中,强抢民女、淫乱宫中自不必说,刘贺同志居然还带着随从把祭祀的祭品都吃了个精光!(刘贺同志毕竟是皇帝,何至于吃祭品?退一万步讲,就算刘贺同志改不了花花公子的本性,也不至于吃祭品吧。就算是想吃,尝尝就行,何必吃个精光?所以历史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论,真假难分)。

刘贺同志被废之后,按理应该被流放到偏僻的地方,但是太后于心不忍(于心不安),还是下令让他回到山东,但撤销封国,食邑缩减到两千户。他带到长安的两百随从,则无一幸免,全部腰斩于市。

刘贺被废之后,霍光又找来了原戾太子刘据的孙子,流落民间的王子刘病已继承皇位。按道理刘病已是没有继承权了,但武帝子嗣不多,死的死、杀得杀、废得废,实在是没有别的继承人了,要不然就只能立广陵王刘胥,但霍光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刘病已即是汉宣帝,他充分吸收了刘贺的教训,即位之后对霍光言听计从,早晚小心伺候。等到霍光病死之后,再找机会把霍家灭族了。

虽然灭了霍氏家族,但汉宣帝仍然尊崇霍光为第一功臣,他不能否定霍光的功绩,因为否定霍光就是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皇位的合法性(这说明霍光找刘病已是对的,因为即便刘胥即位,也会灭了他霍氏家族,而且还会挖墓鞭尸)。

自然,汉宣帝也不会去为刘贺平反。不仅不能平反,反而要提防刘贺。

于是,汉宣帝密令当地的郡守,日夜监视刘贺的一举一动。刘贺似乎被废之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突然变得聪明起来。他回到山东之后,将门窗紧闭,平日里只留一个小门,由一个仆役每天出入采购些生活用品,不与任何过去的朋友食客幕僚见面交谈,每天在府中作乐,不问世事。

宣帝得知刘贺情况之后,知道刘贺不足忌惮,打消了置他于死地的念头,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刘贺迁往豫章郡(江西省)海昏县,封为海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