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太阳能光热产业启示录(三)


四个启示
启示一 循序渐进 阶梯发展。有专家认为在世界能源发展史上,每一次能源转型都经历了比较漫长的过程。应当看到,未来若干年新能源还难以占据主导地位,人类发展还将依赖石油和煤炭等传统化石能源。新能源从补充能源(15%左右)到主流能源(20%左右)再到主力能源(30%左右),最终实现能源消费结构的根本性改变,可能要经历40—50年的时间。同时,能源结构的优化也不仅仅是可再生能源比重的提高,还包括提高不可再生能源清洁使用的比重,这个市场也将是巨大的。因此,各地在发展新能源时应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坚持循序渐进,防止急于求成。
实际上,太阳能光热产业与风能和太阳能光伏相比,其在很大程度上便体现了循序渐进的这一理念,通过前两篇文章的梳理,我们可以发现太阳能光热产业发展路径有以下特色:
发展原则方面:循序渐进 阶梯发展 
技术开发方面:先水(热水)后能(动力)再电(发电)
市场开发方面:先民(民用)后商(商用)再工(工业用) 
产业推进方面:先易后难再大 
我们不难发现,太阳能光热产业发展思路非常清晰,也非常扎实。光热产业发展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全力以赴的让太阳能热水器走进了上亿家庭,成为了最接地气的新能源产业。在此基础之上当前又进入了第二个发展阶段,即太阳能采暖、烘干、蒸汽等在工农业领域的推广和应用。没有好高骛远,没有追求高富帅,没有盲目冒进,没有跨越式发展,而是灵活的随着市场和社会需求及变化来推进发展,做熟一个市场,再推广一个市场,做熟一个产业再推动一个产业。
启示二 先挖河后放水 遵循市场规律 。太阳能光热产业第一阶段的布局,是从抓市场起步的,通过科普宣传等多种营销等形式,让民众对太阳能热水器有了了解并使用。
比如光热领军企业皇明公司是推动行业实现市场化的企业,从1997年开始,他们先后发起“太阳能科普万里行”、联合国家相关部委开展“百城环保行”等活动,每年在全国各地举办数万场集太阳能科普展示、销售、服务咨询为一体的“绿色风暴”活动,三年间累计发放《太阳能科普报》一亿多份,从而使太阳能热水器在老百姓心中落地生根。
前几年企业数量达多到2000多家,但这些企业都是因应市场的需求应运而生的,虽然现在有上千家企业倒闭,但这是因为产业进入了市场基本成熟,品牌集中度提高的整合阶段,与光伏企业的倒闭仍有较大区别的,光伏企业没等市场发展起来就倒闭属于非正常现象。
启示三 不以小而不为 不以大而强为。太阳能光热产业分以热水为代表的低温应用,以烘干为代表的中温应用和以发电为代表的高温应用。相较于太阳能热水器,太阳能光热在工业中的应用及热发电领域投资规模更大,
目前,最大的太阳能企业年销售额也只不过三十几个亿,新建一个生产百万台热水器的工厂投资额也不过一两个亿,这与建个光伏企业少则十几个亿,多则几十个亿的投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们把光伏产业比喻为高富帅的产业,而目前的光热产业则是小精实的产业。
高富帅的光伏,即投资高、造富快,数字美。这正是视GDP为生命的各地政府比较喜欢的产业,便在政策上大力支持,资金上大力倾斜,宣传上大力造势。
以多晶硅为例,曾经是中国大陆地区18个省份、100多个城市的“一把手工程”,众多官员闻听光伏、新能源的概念可以拉动GDP的新增长点,一窝蜂似的扩厂扩建,在中国光伏产业最热闹的时候,2007年底,中国大陆地区31个省、市、自治区把光伏产业列为重点扶持企业,600个全国的大中型城市,300个大力发展光伏产业,100多个光伏产业基地先后建立,用力之猛,可见一斑!但导致的后果你懂的。
很多太阳能光热人士对国家没把光热产业列入国家战略颇有抱怨,我们到是认为,光伏和风能之所以被列为国家战略,是因为这两大产业无法自由发展,需要国家相关部门之间相互配合,统筹协调才能够得以发展,应用和发展较为复杂,必须整合国家力量才能够得以推进。而太阳能光热大部分产品则显示出了其灵活性。我们以太阳能光伏和光热两个产业来对比。2009年,由财政部、科技部和能源局共同启动的“金太阳示范工程”,不过这项示范工程历时4年,政策几经调整,在投入了上百亿的资金后,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事实——资金发放下去了,却没有产生相应的发电量。2013年,国家最终取消了“金太阳”示范项目。
同样是在2009年,财政部和商务部实施了“太阳能热水器下乡”政策,这项政策连续了三年,得到了很好的落实,共安装太阳能集热面积近6000万平米,惠及3000多万个农村家庭。体现出了经济实惠简单易行的特点。
太阳能光热产品"自产自销 自由交易"与分布式发电的"自发自用 余电上网"大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拿真实货币的中央银行发行模式来对比,比特币最大的特点其实就是"分布式发行"。
经济学家茅于轼对“节能”所下的定义是这样的:用其他价值比较低的资源替代价值较高的能源的消耗。它强调了两点:一是不仅要节能,而且应该节约一切资源,片面为了节能而浪费更多的其他资源,则会对社会造成损害;二是强调了各种资源的消耗存在着替代的可能性,经济学特别强调各种资源消耗之间的可替代性。
启示四 从替代到互补的理性回归。一直以来在太阳能光热产业从业者意识中,太阳能是万能的,并且曾信心百倍的宣传太阳能热水器可以实现24小时有热水,比较忌讳与其他能源的结合,具有排他性。基于营销需要皇明曾经直接喊出“将电热水器赶出热水器市场”的口号,在2008年前,有热泵企业曾想与太阳能行业合作,却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均遭拒绝。 
但不到5年时间,形势却在发生变化,当太阳能光热开始从民用向商用和工农业等更多领域发展的时候,其“看天工作”的不足逐渐显露出来。在实践过程中发现与其他能源互补节能效果更佳。
中国太阳能热利用产业联盟甚至在2014年成立了太阳能与辅助能源供热工程专业委员会,旨在发展以太阳能光热为主,以各种稳定能源为辅助的太阳能与辅助能源供热工程。意味着太阳能光热产业正向开放性、融合性和协同性方向发展。即从单一应用向复合应用延伸,从单一市场向复合型市场延伸,由此除了太阳能光热自身的低、中、高温市场外,还可以衍生出太阳能与空气能结合的市场,太阳能与燃气结合的市场,太阳能光热与光伏结合的市场。
为什么要协同?任何一种能源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传统能源如此,新能源更如此,传统能源具有不可再生性,但新能源也具有“间歇性短缺”,如太阳能受天气影响,风能受风力影响。
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教授倪维斗曾撰文《协同利用:中国可持续能源系统刍议》,他认为协同的指导思想是:把合适的能源放在合适的地方,在合适的系统中与其他能源有合适的协同,发挥合适的作用。
三个呼唤
呼唤新时期创业精神。建立起一个产业,如同打下一座江山,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难在失去了进取心和危机意识。
2000年前后,随着社会对太阳能热水器的认可,每个企业的销售都是顺风顺水,是个牌子拿到市场上去就有人买。当2009年太阳能下乡政策实施后,更加广阔的农村市场进一步开发出来,这期间造就了三四家十亿级企业,一二十家亿级企业,千万级企业不计其数。很多经销商换了新房买了新车,有的把夫妻店开成了公司,有的一跃成为千万级大商。当年的小业务员也有的升级到总监级、大区级或者经理级。真可谓太阳能江山一片红。
任何繁荣的背后都隐藏着危机,并且这些危机都是潜伏式的,会不断的伺机而出。这不问题来了。
在经历了疯狂式增长之后,自2012年销量开始从平稳增长到后来慢慢下滑,再到持续下降。于是太阳能诸君们在太阳能产业发展历程中经历了“苦——甜——苦”的过程。第一次吃苦大家都毫无怨言,因为心中都揣满了憧憬和信仰。最享受的自然是高速发展的甜蜜时光,在这段时光里每个人对正确选择了太阳能这个行业而庆幸不已,感恩太阳能给自己带来了巨大财富和有成事业。
然而,当销量从颠峰跌到低谷时,这次的苦却已经有很多人承受不起了,有的开始抱怨这个行业的种种不是,有的说太阳能其实没有想像的那么好,更有人说太阳能实际上是个伪命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原来太阳能的诸多好处此时变成了各种不足。对太阳能的信念开始动摇了,一旦信念产生动摇,距离成为太阳能行业的逃兵不远了。
实事上,太阳没有变,太阳能的各种功用也没有变,变了的是应用方式、应用范围和发展模式。所以在新的发展时期,对太阳能的信仰也应该与时俱进。“一切皆可太阳能”、“太阳能+”、“太阳能一切”这些新的理念已经构成了新的太阳能信仰。它们指引着企业向太阳能纵深领域进行探索和发展。
我们正站在新的起跑线上,前方面对的是新的困难、新的坎坷,这就需要重拾创业精神,拿出当年的拼劲儿、闯劲儿、耐心劲儿,去创造新的未来。创业精神是中国太阳能光热产业崛起的法宝,不管产业发展到任何阶段,遇到任何困难都依然可以发挥作用,不但不能丢,而且要与时俱进,不断注入新的内涵。
呼唤新时代的“殷志强”出现。科技进步才是产业发展的基础,每个产业的发展都需要一个灵魂式的科技专家。说到太阳能热水器行业,就不能不提到一个人。他就是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教授、清华阳光首席科学家殷志强。用熟知行内情人的话说:“咱们今天的饭碗是殷教授给的。” 
早在1979年,以殷志强教授为首的科研团队就开始了太阳能热利用方面的研究。1984年,历经千百次的试验后,殷志强成功发明“磁控溅射渐变铝-氮/铝太阳选择性吸收涂层”,它能够使薄膜的太阳吸收比大幅提升到85%以上。该项发明荣获“国家发明奖”及“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值得一提的是,这项技术发明无偿提供给行业企业使用是这一项发明和举动,使得太阳能集热管的大规模生产和商业化应用成为可能推动了太阳能市场的发展。
殷志强教授在真空管领域的技术突破,让太阳能热水器从原始的闷晒式进入到了真空管时代,其意义不亚于照相机从傻瓜式到数码时代,这也是中国太阳能热水器技术第一次颠覆式发展。然而,在后来的这20年的时间里,殷志强式的人物再也没有出现,像这样具有划时代标志的技术也没有出现。以致于20年前的太阳能什么样,现在的仍然是什么样。难怪和90后说起太阳能,在他们眼里那是爷爷奶奶那代人用的东西。
一个产业要想持续稳定的发展, 后备力量的培养和壮大是至关重要的。一旦出现长期断层,青黄不接,就是非常危险的。情形严重的,整个产业则会崩溃、瓦解,最后这个产业也就随之消亡了。
行业发展到了新的阶段,我们呼唤新时代的“殷志强”出现,并且不只是一个“殷志强”,而是一大批“殷志强”,只有他们的出现,行业才会实现突破式发展。
呼唤工匠精神。工匠精神内涵主要包括四项,一是精益求精;二是严谨,一丝不苟;三是耐心,专注,坚持;四是专业敬业。如果对照这四项指标自检一下的话,我们会发现,这种精神在行业内是普遍缺失的。很多企业都具有求大求全想当全能冠军的心理,而求精的心理却少之又少,搂草打兔子成了普遍现象。
本来一个行业讲究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企业做专业的事,现在却形成了“你做我也做,你有我也有”的风气,规律被打破了自然就要受到“惩罚”,这种惩罚从大处讲导致行业供大于求,产能过剩,从小处说企业增加运营成本,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一个企业人力、物力、财力、研发力是有限的,如果想成为某一领域的佼佼者那就必须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
实际上,太阳能光热产业仅仅是个开始,现在最缺的是去细分市场,需要企业在细分市场上专注的去投入。我们可以做几个问答题,你知道哪家企业太阳能采暖做的最好吗?你知道哪家企业太阳能烘做的最好吗?你知道哪家企业太阳能商用工程做的最好吗?你知道哪家太阳能企业住宅工程做的最好吗?
怎么样,这样的问题很简单吧,但答案却又很难回答的出来吧。所以,目前太阳能产业缺的不是市场,缺的是精益求精,一丝不苟,专注坚持,专业敬业的工匠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