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安排鲁迅以访苏为名去苏联疗养,是党中央的意向,可是鲁迅拒绝了。
王明说他已经病的不堪旅途劳顿,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受命当面“力劝”的中共秘密党员胡愈之,是鲁迅在绍兴府中学堂任教时的学生,然而此次恳切的邀请,却终未成功。
“国民党,帝国主义都不可怕,最可憎恶的是自己营垒里的蛀虫。”
“苏联国内情况怎么样,我也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人发生问题?”
(《鲁迅研究资料》第1辑,文物出版社1976年版;严家炎《论鲁迅的复调小说》,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转自《鲁迅研究月刊》2006年第4期朱正文)
1936年4月间,鲁迅对从英国归来的李霁野(曾任天津市文化局局长,天津市文联主席)复述过一段与冯雪峰的对话。鲁迅说:“你们来时,我要逃亡,因为首先要杀的恐怕是我”,而冯雪峰则连忙摇头摆手应之:“那弗会,那弗会!”(《鲁迅纪念集》第1辑第68页)
鲁迅在1934年4月30日致曹聚仁的信中,说,“倘当(旧政权)崩溃之际,(我)竟尚幸存,当乞红背心扫上海马路耳”。
对于以上话语,历史研究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有说辞,但本人认为,这些话语都是因鲁迅实际知悉柔石之死的真相有感而发。
说到怕死,作为厌世者的鲁迅,他是不怕的,拒绝去苏联,也正是不怕死的证明,是在生死之间的选择题上对于死亡的选择。国民党无疑是欲除之而后快的,而国内的医疗条件和医生水平,也远远不如苏联。
对于鲁迅来说,死亡本身并不可怕,怕就怕革命吞掉自己的儿女,怕就怕死在自己人手里,太冤枉、太不值、太残忍、太心寒、太沉痛!正所谓:“宁可与敌人明打,不欲受同人暗算也!”(鲁迅于1934年5月1日致娄如瑛的信)
柔石牺牲后,鲁迅先后撰《柔石小传》、《中国无产者革命文学和前躯的血》、《为了忘却的纪念》、《写于黑夜里》等文深情缅怀柔石。
在共同创办文艺事业的过程中,鲁迅亲身体会到柔石勤苦而舍己为公的精神,并不以其曾为北大教授时候的旁听生而高自位置,早已将之视为值得敬重的友辈,他对柔石的评价很高:“无论从旧道德,从新道德,只要是损己利人的,他就挑选上,自己背起来。”
冯雪峰曾说:“我那时感觉到,鲁迅把柔石简直当作家人似的,就是偶尔看电影、游公园,或参观画展、出席会议,也总是邀柔石一同参加。”
鲁迅和柔石二人之间的交往,在《鲁迅日记》里载及近百次。在《为了忘却的记念》一文中,鲁迅说柔石是他在上海“一个唯一的不但敢于随便谈笑,而且还敢于托办点私事的人”。
对于柔石被捕的真相,世事洞明的鲁迅,不可能不清楚。
《为了忘却的纪念》,是鲁迅先生于1933年为纪念牺牲在龙华的左联五烈士:柔石、胡也频、殷夫、李伟森(李求实)、冯铿而作。
“在一个深夜里,我站在客栈的院子中,周围是堆着的破烂的什物;人们都睡觉了,连我的女人和孩子。我沉重的感到我失掉了很好的朋友,中国失掉了很好的青年,我在悲愤中沉静下去了,然而积习却从沉静中抬起头来,凑成了这样的几句: 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