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交的2000年,具有116年历史的厄瓜多尔主动放弃本国货币苏克雷,以美元取而代之,这成为货币史上一个独特的时刻。随后,邻国萨尔瓦多和危地马拉相继开始“美元化”。
文/陈思进
每天下午6点夕阳西下时,位于赤道以南几英里外的基多(Quito),是太阳最接近地球腰线的地方。但是对于基多的百姓而言,阳光似乎透着令人沮丧的景象。
基多是厄瓜多尔的首都。厄瓜多尔在南美属于穷国,人口约为1300万人,按美国政府的估计有将近70%的人陷入贫困状态,暴力犯罪在首都司空见惯。旅游指南上明确提示游客在夜间行走时,哪怕仅隔两个街口的路程,也必须提高警惕。而政府的腐败在美洲也最为严重,学龄孩子罕能接受高中教育。
厄瓜多尔在政治领域的耻辱,也是无可比拟的。曾经在十年中,总统像走马灯似地更换过8位,下台者有的流亡海外,有的被关进监狱。厄瓜多尔人酗酒猖獗,由于担心人们借酒撒疯,厄瓜多尔的每个酒吧、餐厅和商店在选举投票前48小时,都禁止销售酒精饮品。
在2000年的某一天,赋予这个时代的伟大金融实验在厄瓜多尔上演。尽管贫民窟的居民对破碎的政治制度发出呐喊,却不得不迎接新的“曙光”——厄瓜多尔放弃了自己的货币苏克雷,把美元当作国家的新货币。对此,南美洲以外的国家似乎并无关注。
厄瓜多尔主动使用美元,成为货币史上一个独特的时刻。而反观整个殖民时期,殖民者强迫被殖民国使用母国货币的现象,倒是俯拾皆是。西非国家利比里亚,曾经由美国黑人移民后裔统治100多年,于1847年启用美元为货币,直到20世纪中叶,才重新发行自己的货币。
今天,已有数十个国家的日常交易使用美元,中国和其它亚洲国家和地区的货币,都紧盯美元汇率。而上个世纪,当美国修筑渠道开通巴拿马运河时,巴拿马还把美元作为官方货币。
但是,厄瓜多尔的决定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在没有任何外来压力的情况下,无条件地完全放弃本国货币,选择使用美元。部分观察家认为,厄瓜多尔的大胆举动,是因为国家经济面临崩溃,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余地。
厄瓜多尔在长达20年里,由于贫穷、自然灾害和边境战争,主要出口商品的价格,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到了1999年,厄瓜多尔通货膨胀率飙升,苏克雷兑美元的价值贬值400%,因此导致金融危机,许多大银行倒闭。在国际资本市场,厄瓜多尔的债务违约阻碍了政府的借钱能力,有的省份甚至发出要求独立的噪音。
对于国家经济如此的惨况,厄瓜多尔经济学家马可·纳兰霍·奇里沃加认为:“美元化是20年危机的结果,他们别无办法。”因此,几乎没有经过内部讨论,也没有“山姆大叔”的批准,厄瓜多尔决定使用美元。
在从苏克雷到美元的痛苦转变过程中,厄瓜多尔2000年的通胀率上升了近一倍,失业率飙升至17%,犯罪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从1998年至2001年,大约每13人中就有1人逃亡国外生活,逃亡者的总人数达到100万人。
然而经过一年的“美元化”之后,厄瓜多尔经济获得了令人鼓舞的改变。1999年经济萎缩了7.3%,但是2000年经济开始好转,微升2.3%,2001年比上一年经济增长了近两倍。更令人鼓舞的是,通货膨胀的祸害迅速消失:相比2000年下降了22%,3年后更跌至该国历史的最低点1.9%。稳定的美元使本地公司再次寻求正常的商业计划,并坚信货币损失不会压倒未来的利润,美元开始吸引外资回到厄瓜多尔。
于是厄瓜多尔银行又重新放贷,企业可以用借贷方式来发展业务,家庭也可用借贷来获取更多的财富:日本和欧洲制造的汽车重新奔驰在基多街头,一座座新建筑点缀着城市的景观,中产阶层普遍洋溢着幸福感。
这一明显的变化,邻国注意到了。厄瓜多尔的邻居萨尔瓦多和危地马拉也开始“美元化”,促使了拥有美元银行账户以及用美元支付薪水的合法化。2001年,哥斯达黎加央行总裁爱德华利萨诺坚称:既成事实的“美元化”现象,以前是政治的禁忌话题,现在所有人都在谈论“美元化”了!
在20世纪90年代,世界各国都把美元当成主要外汇储备。于是,美国政府越来越依赖于国外借款,以此来保持或增加开支,同时还主动削减税收。
在过去30年,似乎只有美国人在大手大脚地消费,甚至在经济疲软时期,依然毫无顾忌地疯狂购物,经济学家称美国是“消费者最后的胜地”,由此,美国独自支撑着全球经济的“繁荣与昌盛”。
于是,这个世界反倒像亏欠美国似的,任其狂热消费外国商品。但是投资者和各国政府都担心,美国外债和贸易逆差已达到从未有过的历史水平,举债消费的做法将断送美国经济。许多经济学家也担忧,除非债务的笼头被勒住,否则最终将削弱对美元的信心,并可能颠覆世界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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