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长杰（新浪乐居周刊20140815社论）

从推行一项政策的口号去观察政策推行的好坏，虽然浅薄粗暴，但简单易行。

一个月前，当媒体爆出《住建部：各地可千方百计出台平稳房地产政策》这条新闻的时候，着实吓人一跳。在限购、限价、限贷等管制政策均未明示酝酿取消的情况下，主管者就做出这样的表态，令市场措手不及。

对于房地产商来说，政策一夜之间的大变脸，让他们深感不安。对于购房者来说，房价下跌的预期恐将生变，房价上涨引致的焦虑感重回生活。

尽管上述新闻的背景是，新任住建部部长陈政高在全国住房建设工作座谈会上发表讲话，对下半年房地产政策完善提出三点落实意见，“千方百计地消化库存，进一步加强房地产结构调整，完善房地产项目周边配套设施”，但随后各地“千方百计”推出的相关政策，还是让业界一片哗然。

解限救市，是近期房地产市场最热的一个口号。为了刺激萎靡不振的楼市，地方政府纷纷松绑限购，救市的力度越来越大。截至8月10日，此前出台限购政策的46个城市中，已经有36个城市对限购政策松绑。

而8月8日福建省住建厅发布的《福建省关于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即闽八条，成为首个省级救市政策。闽八条全面覆盖房地产交易各环节，通过限购放开、税费减免等政策刺激楼市，而“认房不认贷”再现江湖，相比此前各地的救市政策力度都要大、范围也更广。

从“坚决遏制”到“千方百计”的口号变化中，可以看出一些政策从遮遮掩掩到大方登场的轨迹。这些政策的变迁与轮回，对市场形成的冲击力显而易见。

我们的疑问是，10年来出台的20多个国务院调控令，其背后的动因还有什么？这样一个大起大落的市场，真的让大家都很好受？如此反复无常的政令，是优秀公共管理水平的体现吗？

从口号去研究政策推行的成效，房地产业不是最好的样本。这些年，为推行政策而发布的口号不计其数，然而能成为一道风景，甚至被具体执行者异化为一系列雷语的，则非计划生育与政府招商工作莫属。

计划生育主要内容及目的是：提倡晚婚、晚育，少生、优生，从而有计划地控制人口。计划生育这一基本国策自制订以来，对中国的人口问题和发展问题的积极作用不容忽视。然而在实际推行工作中，也确实出现过较大的偏差。

该扎不扎，关人作押；该流不流，拆房牵牛。宁可血流成河，不可超生一个。少生孩子多种树，少生孩子多养猪，少生孩子多种烟。坚决打击躲生偷生，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打出来！堕出来！流出来！就是不能生出来……宣传口号变街头雷语，不但把一个利国利民的好政策变成百姓眼中的恶政，而且助长了执法者工作作风的简单和粗暴。

雷语不是恶政，雷语也不必然导致恶政，但雷语背后隐藏着恶政的倾向。

改革开放以来，地方政府为加快本区经济发展，纷纷设立开发区和工业园区，进而通过税收优惠、基础设施配套和公共服务等举措进行招商引资，极大地带动了各地经济的发展，创造了许多经济奇迹。然而在实际引资过程中，很多好的管理方式和服务思想都变成了招商雷语。

昆山人民欢迎您来投资，你们来剥削的越多我们就越开心；来帮我们投资的是恩人，来投资我们的老板是亲人，能打开招商局面的是能人，影响投资环境的是罪人；昆山法治环境的目标是“老板怎么安心怎么办”，服务环境的目标是“老板怎么开心怎么办”，人文环境的目标是“老板怎么舒心怎么办”；甚至“争取劳模指标，送给来投资的老板；政协委员、人大代表也送给他们一些”……近日曝光的“昆山经验”，堪称典型。

嘴上喊雷语，管理就可能无底线。“昆山经验”的正面，是地方经济总量增长，财政收入增长，就业增加，政府基础设施投入增加，地方官员升迁比例增加，其背面则是一种恶政，是执政者在利益面前的媚态、奴颜和无底线，更是法治观念的淡薄和对劳动者合法权益的漠视。

学者吴思透过《潜规则》一书，表达过这样的逻辑：恶政好比是一面筛子，淘汰清官，选择恶棍。恶政与恶棍集团相得益彰，迅速膨胀到老百姓不能承受的程度，一个王朝的循环就临近终点了。

雷语可以修改，可以删除，可以废止，但雷语背后隐蔽的恶政，却难以改变和根除，这需要我们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