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一民“千里走单骑”的文学之路


 

[编者按] “万卷文化论坛”第一期“齐一民千里走单骑的文学之路”于20141119下午以QQ讨论组对话的方式举行。论坛邀请了知名书评人任玲对话作家齐一民博士(齐天大),部分国内媒体编辑和热心读者参加。由于QQ交流的特性,对话时常常会是多个话题交替进行,但每个话题都会有相应回应。所以,保持原貌,不做调整和修改。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一、从不同语种中寻找灵感

 

主持人:今天我们有幸邀请作家齐一民博士与书评人任玲老师参加万卷中心新开辟的万卷文化论坛,算是第一期吧。对话马上开始,我来开个头,算是抛砖引玉了。著名主持人陈鲁豫曾经表达过对文字的敬畏,许多从事文字工作的人多多少少也都会对文字有某些崇拜,二位是文字工作者,请问你们对文字的感受?请齐博士先来。

齐一民:首先,感谢任玲老师为我写的书评!受宠若惊之感。文字好像水一样,是不停地流动的。我们在打字,也如同流水。

  :齐老师过誉了,拜读了您的多本著作,感受比较深的,一是阅历,二是幽默,三就是对文字独特的感悟。

  玲:理性地讲,文字就是一种交流的工具吧,但对像我们这些生活和工作与文字密不可分的人来说,文字更是一种缘分。

齐一民:阅历没什么,人都50了,有阅历是自然的。

齐一民:文字有时候也是挺可怕的东西,如同马匹,你能驾驭它,就是好马。

  玲:是啊,不过好马也需伯乐,也要优秀的骑手。

齐一民:至于幽默,北京人天然都有一点。我则有些特别,将幽默作为武器。

齐一民:而且需要观众和裁判,比如你们搞书评的,就是裁判呀!

  玲:哈哈,重任在肩,今天能一起交流,也是文字为,让我有个跟您一起交流探讨的机会。

齐一民:还有,世界上的文字有多种,我则惯常于从不同的文字中寻找表现的灵感。

  玲:是的,您精通多国语言,也汲取了不少灵感,除了汉语,您觉得哪个语种更有生命力、更富于美感呢?

齐一民:我喜欢民国时期的学者型作家,比如钱钟书,赵元任之类的,但我们这个时代将那个时代的做法丢了。

  玲:说到钱钟书,就想起《管锥编》和《围城》。

  玲:宣仲先生也是语言类的专家学者。

齐一民:精通谈不上,除了下一门的阿拉伯语外都学过些,我认为,好像是《圣经》中说的,只有通晓所有语言的人才能有望成为具有上帝视觉和胸襟之人。

  玲: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玲:让我不由得想起巴别塔的传说,如果没了语言的隔阂,那么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之间的很多误解也就随之消除了。

齐一民:中文是我们最终的目标,但为了把中文的特征显现出来,必须多学习别类的语言。最富于美感的,我还真说不好,好像古汉语吧!当然,这听上去像是笑话,但的确,古汉语,比如《庄子》,苏东坡的语言是最好的,可惜,我们写不出来了。

  玲:但不同的语言也带来了丰富多彩的文化趣味。

  玲:使用纯正的文言文写作,似乎已经不太符合我们这个时代人的习惯了。不过那些优美的诗词和韵律,即使现代的大家也仍旧能够欣赏吧。

齐一民:对的,语言绝对是隔阂之一,即使使用同种语言的人也会打仗。语言会多了,会有一种恐惧感觉,我在北语给留学生当老师,我能听得懂他们大多数人在说着什么,这个感觉虽然奇特,但有时有不知所措的幻觉。

  玲:为什么会不知所措呢?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齐一民:我在发明一种白话古汉语,虽然写的是白话,但有些余韵,是复调的。

  玲:听起来是歌一样的语言。是类似吟咏的感觉吗?

齐一民:有点像是鲁迅的白话文,他有很深的古汉语的根底,所以写白话时话中有话,是点到为止式的,比如,院子里第一棵树是枣树,第二棵树还是之类的。

  玲:言今意古,重在余韵留白

 

二、千里走单骑的写作之路

 

主持人:这一语言模式是不是造就了齐博士在文学写作道路上千里走单骑呢?

齐一民:千里走单骑来自于刚刚去世的高仓健,他的一部片名。我写书也写了20年了,一个人,不和任何人同伙,始终是圈子外的和业余的,当然,也是单骑一匹马。明年我的博客文集出版时,你就会看到我的白话古人文风了。

  玲:做文字工作的,真的都要有点千里走单骑的勇气和恒心,才能守得住寂寞,耐得了清贫。

齐一民:一不小心,走出了五百万字。

  玲:齐老师《妈妈的舌头》、《爸爸的舌头》这两本书我都读了好几遍,觉得您和语言特别有缘分,也特别愿意

  玲:我记得您文章里有个关于著作等身的笑谈,要是按那么算,您的文学之路还长着哪!

齐一民:有那么点天赋,我一般把一门语言学到能听懂人说活,也就几个月的时间,比如俄语,非常之难,我至今字母都写不全,但能大致听懂普京在电视上说什么话。我听何老师说您是学西语的,boinas  dias!

齐一民:其实会了法语,西语如同方言,这很自然的。我是对外经贸大学日语系的,自然会学外语。

  玲:哈哈,encantada  de  conocerte。我只会西班牙语和英语两门语言,所以对齐老师的多语言天分真是非常羡慕,有空也想学一学日语,之前看您的文章,感觉会汉语的人,学日语、韩语和越南语都会比较容易入门。的确,相似的语言之间会触类旁通。

齐一民:翻译过来是“高兴和你相识!”

  玲:哈哈,是的。

 

三、 “文类作家”定位

 

齐一民:我在加拿大上班时,办公室都是说西语的。我的小说有许多,也是办公室里写的。

  玲:那您小说的行文节奏会不会在西语的伴奏之下,受些影响啊?

齐一民:第一次写小说,是上班时无聊,在蒙特利尔写了四、五部小说,都是上班时间写的,就我一个人会写中文,我告诉大家,我是在写亚洲市场21世纪方案,其中一本书,叫《美国总统牌马桶》,已经翻译成英文,大概明年在英国出版,那部小说也有抗日的内容,是多国马桶大战日本“皇天牌”马桶的故事,许多大学的图书馆中有。

  玲:好像是您的“马桶三部曲”之一。

齐一民:是的。《美国马桶》是真正的章回小说,非常精彩(自夸),是真正传统的小说。作为“语言业余学者”,我把自己定位为“文类作家”,每一本都是一种文类,比如我已经写过长篇小说了,就不再写了,然后,再写点诗歌,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文类我都写过了,也就不遗憾了。

  玲:《美国马桶》的英文译稿您觉得怎么样,能把原作的这个精彩劲儿表达出来吗?

齐一民:是的,翻译的是个英国人,他也是李洱、安妮宝贝和慕容雪村的英文本译者和出版人,他在香港和伦敦熬了一年多,终于翻译出来了,比我的原文还精彩,比如,我在小说中的人名、地名都和排泄有关,管外国人叫“夜壶斯顿”之类的,他用英国式的马桶名词翻译,相映成趣。

齐一民:我大概60岁前后出一个20多部书的文集,文集能显示“全文类”的野心。

  玲:我读齐老师的书,总觉得您有时候有点贪玩,游戏文字,常常不忘出乎意料地幽他一默,在海外这种带点讽刺的幽默风格,应该是很受欢迎的。

  玲:那想必会非常壮观,之前好像还没有哪个作家出过类似的全文类文集。

齐一民:是的,幽默在国人这边的概念稍微和国外——至少在北美是不太一样的,所以我的幽默不见得别人就喜欢。我最自负的小说是《电梯工余力》,你在网上能找到,也在海外销售,也是那个英国朋友翻译的。我认为那本是我再也超不过的中篇小说,一旦我超不过了,就不再写中篇小说了。

  玲:这也是一种文人的骄傲吧。

 

四、写作如同飚戏

 

主持人:我听说这本书在海外有出版,能说说这本书在海外的出版情况吗?为什么一个在海外认可的作家,在国内没有应有的知名度?

齐一民:知名度于我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我喜欢读别人的书,也希望别人喜欢我写的。如同飚戏,写书的也能飚,我一般都先看别人的书,觉得喜欢时,就自己也写一本,而且要有所不同,最好是超越一下。把一个飚下去了,就再飚别人的。

齐一民:可能我的笔名齐天大也是认知的障碍之一,在网上搜“齐天大”,出来的都是“齐天大圣”,我这个假“齐天大圣”法力没有真的高,很难显现出来。这可以也是影响我知名度的一个原因吧。

  玲:对知名度这个问题,我倒觉得没必要太在意,作品出来了,在这里摆着,无论成败是非,就像齐老师说的,是个超越的纪念而已。

  玲:我发现您写的小说也好,杂文也好,都特别接地气。

齐一民:我所有的创作,都是跟着语言走的,一种文类就是一种语言体系,也是一种扑捉世界的网,什么网能捞什么鱼,网没了也就是一种文类写熟练了,我就再去编织另外一种新的网,那种灵感或许是另外一种语言中才有。

  玲:所以,也许您学会阿拉伯语之后,还会继续学新的语言啰?

齐一民:对,就是这本书,2009年出版,为此,我去澳门参加第一届文学节日,大陆的还有苏童。当然,苏老师是明星。咱们是票友。

齐一民:阿语之后,也就差不多了。因为大语种都找到感觉了。《圣经》好像说人类以前只说一种话,是后来特意分离开的。世界上什么话都大致能听听,这种“人体试验工程”做过的,人世间没有几个,我找到那种感觉后,再写一本书吧。或许,那种珠峰之上俯瞰地球,才是没死角的世界吧。

齐一民:我的哲学著作是《我与母老虎的对话》,书中将动物和人类平视,也算是我发明的一种哲学吧。

  玲:我记得之前有个波兰的语言学家,搞过一个世界语,可能初衷和齐老师差不多。也就是说这里的母老虎,是真正意义上的猫科动物啦,您这本书的书名还挺容易有歧义的。

齐一民:他也是个理想主义者,但世界语太简单了。我在语言大学听过一次讲座,讲座过后那个教授说了一段三分钟的话,让我当场翻译出来了,没啥意思。

  玲:简单不是很便于交流嘛,这又回归到语言存在的根本意义上来了。

主持人:哈哈,看来今天的谈话离不开语言了,这也难怪,大家都是学语言的。

齐一民:对的,所以齐天大幽默有些超物种的味道。庄子超越生死,我超物种。但那种语言(世界语)是基于罗马拉丁文的,要会拉丁语言才容易。

  玲:对,所以您这著作的顺序,其实也就是您在语言这个领域上的探索吧。你看,《妈妈的舌头》是学习,拓宽认知。

齐一民:对,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之家,一般人有一两个家,我有七八个家,写书的东西又很怪了。

  玲:《爸爸的舌头》就回归到教导,对内在的思索

论坛助理:《爸爸的舌头:天大谈艺录》,齐天大著,中国原子能出版社20147月第一版。

 

  玲:此心安处是吾乡嘛,您在《爸爸的舌头》里面就有很多哲学的思辨的东西了,精神和艺术上的探索,就像主持人说的,离不开语言,但是也超越了语言。

齐一民:《爸爸的舌头》是十年前写的,当时写了什么都忘了,现在读读,还是很有味道的。我的初衷是把语言,文学,哲学给合为一体,好像是做到了。而且,你在书中能读出我说的现代古文的味道,文字好像中国的山水画,虚虚实实,朦朦胧胧,字后面还有余韵,每读一遍感觉都不同的。

  玲:嗯,齐老师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探索这种白话古汉语了吧?

齐一民:应该是不自觉中产生的吧,我中学时候就喜欢宋词,虽然大学读的不是文学,但一直喜欢,我总觉得文言是不可再生的,所以读外语反而想替中文复古,是个身在外面的曹营其实心还在的路数,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五、时代的记忆和大写的“人道”

 

主持人:齐博士写了500万字,你这500万字最想表达的是什么?或者说这些文字的主题是什么?任玲老师你认为呢?

齐一民:500万字!你看我的《四十而大惑》就知道了。我认为一般人要读懂齐氏幽默,非要读我写的200万字的东西,所以我一定要写至少400万字,现在不幸的超过了,所以,我就该退休了。

  玲:在我这个局外人来看,齐老师这五百万字总结起来,大约是两个方面:对艺术和美的追求,和对自我的完善。一个是外向的,一个是内在的。

  玲:无论是幽默、是复古、是旁征博引还是海纳百川,都是齐老师以先天带来的灵性天赋和后天的阅历、知识,贯彻自己的求道之旅。

  玲: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但是齐老师独特的想法和见解,值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从他的作品中汲取属于自己的营养。所以即使已经达成了退休目标,还是期待齐老师的其他作品,您可不能就此撂挑子啊。

齐一民:也是也不是。你说的接地气倒是真的。我从事过多种行业,每换一次行业都要从头做起,因此,我不像别人那样在一个行业上走10年就再不接地气、就再不用和平民打交道了。我的书中有大量写百姓生活的,其中的老舍小说的味道,比如《我爱北京公交车——公交车里趣事多》,《可怜天下ceo》都是说老百姓和商业生活上的事情。《我爱北京公交车》就是想超过《骆驼祥子》的,明年我会再版。

  玲:最好的艺术都离不开最平凡的生活,受教了。

齐一民:我深受托尔斯泰和雨果的影响,其实,写书的最终目的还是用自己的笔,记录世界上的事情,我最终追求的是大人道主义,大写的人道

  玲:您说的有点以文为史的意思啊。

齐一民:没错。你没发现余秋雨老师们写着写着,就写飘了吗?原因是受张爱玲的出名要早的害。

  玲:现在从事文字的,又有谁不受这句话的影响呢?

  玲:大家都急着想要早早出名啦。

齐一民:每代人都希望留给这个世界他们时代的记性,我们算是“60,一定要留下点这个年代人的印记吧!呵呵。

  玲:时代的印记都留在您的书里啦,很多东西是我们这一代不太关注的。

齐一民:我明年即将出版的《雕刻不朽时光》现在在燕山出版社加工,有一百多万字,我的野心是超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

  玲:已经随着时间留在记忆里了。

  玲:哦?这本书也是意识流文学吗?

  玲:《追忆》号称风流喜剧,我很喜欢它故事套故事的第一人称叙述方式,您这本书也会用第一人称的写法吗?

齐一民:还有,我的书的出版都是自费的。

  玲:让我想到《追》这本书一开始的遭遇。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

齐一民:都是我从2006年到2011年的博客,总共有700多个随笔组成,每一本书写一年的事情,副标题是《中国大事记》,记录五年中中国和世界发生的大事情,比如汶川地震和奥运会,我是把时代当一个主人公写,力求记录下我们这个激情燃烧的变化的大时代,您可可看看www.qitianda.blog.sohu.com 

  玲:好的,我一定拜读。

  玲:您这本书如果给几十年后的人看,应该就是看一段历史的感觉了。

齐一民:是的,每一代人都有记录自己时代的义务,有些文字留下来就留下了,不写,过后就找不到那个时代的手感了。因此,我们都是自己时代前进的随军记者

  玲:没错,即使时代匆匆而去,我们笔下的东西永远都在。

主持人:时间差不多了。谢谢齐博士和任玲老师的精彩对话。今天的对话很有意义。谢谢媒体朋友!谢谢热心围观者!

  玲:谢谢主持人!也谢谢齐老师!今天受益良多。

齐一民:谢谢任玲老师!只有在好的裁判和观众的注目下,运动员才能超水平发挥!

 [齐一民简介]

齐一民,笔名齐天大。1962年生于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士(1984),加拿大卡尔顿大学公共管理硕士(1991),20137月获得北京大学中文系比较文学博士学位。曾在海外学习、工作十余年,并从事过多种职业,包括中国国家公司驻日本商务代表、北美五金跨国公司亚洲市场经理,外企首代、建材公司CEO等,目前任北京语言大学客座讲师。2012年齐天大(Jimmy  Qi)作为大陆作家被邀请参加隽文不朽——澳门第一届文学节。已出版《妈妈的舌头——我学习语言的心得》《爸爸的舌头——天大谈艺录》《美国总统牌马桶》《四十而大惑》《自由之家逸事》《走进围城》《谁出卖了西湖》《雕刻不朽时光》等十余部文学作品。其中《美国总统牌马桶》等被译成英文在海外出版(Jimmy  QiConfessions of an Elevator Operator》)。精通汉语、英语、日语,会俄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等。

 

 

[任玲简介]

任玲,80后自由撰稿人,知名书评人,天蝎座。应约为多家报社、网站写稿。文章视角新颖、独特,具有多元文化和理念的包容性;文笔生动,富有感染力,登载后往往得到很多读者的推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