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之战与“黄柑遗敌”之典

———南宋抗金史事漫谈 

阮太国 

金军统帅兀术可算得是一名能征惯战之将，姓完颜名宗弼，是金太祖阿骨打的第四子，人称四太子。1129年，作为金军统帅的兀术从北方一路杀向江南，一时所向披靡，但遭到南宋军民的越来越有力的抵抗，锐气大减。尤其是在黄天荡(今南京东北)被名将韩世忠围困48天侥幸逃脱，接着又在建康(今南京)周围遭到岳飞的沉重打击，损失惨重。兀术退回北方之后，痛定思痛总结经验，认为东线有韩世忠、岳飞等人拒守一时很难取胜。加之金人来自北方，不习水战，不服南方水土，于是将战略重心转向西线，意欲从陕西往南打通入川通道，占领巴蜀。

建炎四年(1130年)，兀术调往陕西任西线统帅，此后的几年间，一直在秦岭南北与宋军鏖战，“金州之战”是其中战役之一。

陕西的南宋军政长官是枢密副使张浚，重要战将有王彦、吴玠吴璘兄弟、刘子羽等人。金兵入关(陕西潼关)后，经“富平之战”等多次血战才勉强在关中站稳脚跟。

绍兴元年(1131年)，双方对峙的军事态势是：兀术以凤翔府作为军事据点，经常派游 骑骚扰宋军前沿阵地。以吴玠吴璘为首的宋军则深沟高垒扼守几个重要的入川通道。吴璘守和尚塬。和尚塬在宝鸡西南，在古代著名关口大散关的东面，为川陕交通之要道，是宋军第一道防线；吴玠驻河池(今甘肃徽县两当县之间)，统管秦、文、龙、兴诸州，(秦州即今甘肃天水，文州即今文县、龙州即今陇南、兴州即今陕西汉中市)。河池附近有仙人关(今徽县南)，为渭河流域通四川盆地的要隘，是宋军的第二道防线。

 “和尚塬之战”、“金州之战”以及后来的“仙人关之战”，都以金人失败而告终，使南宋守住了入川门户，形成了西以秦岭为界，东以淮水为界的长期对峙局面。
绍兴元年(1131年)，兀术调集数万兵马进攻和尚塬，宋史载：“十月，攻和尚塬，吴玠命诸将选劲弓 强弩，分番迭射，号‘驻队矢’，连发不绝，繁如雨注，敌稍却，则以奇兵旁击，绝其粮道……又纵兵夜击，大败之。兀术中矢，仅以身免。”这一仗，兀术吃了大亏，中了一箭，仅以身免逃脱，几乎全军覆没。

兀术自和尚塬败北之后，感觉吴氏兄弟是一块硬骨头，一时难以取胜，于是采用了“陕西经略使”撤离喝的偷袭迂回战略，打算从陕南入手，打通进川通道。

绍兴二年(1132年)，金人用叛将李彦琪驻秦州，牵制二吴。三年正月，撤离喝率军从河南南阳溯洛水而上，沿古商于之地(今陕西商南一带)西进，谋取金州。金州，当时指旬阳至石泉的汉江流域，也指今安康市。金州的军事长官是王彦，汉中的守将是刘子羽。王彦是一员老将，前几年在北方起兵抗金时，曾是岳飞的上司，这时刚从东线调来不久。《宋史·王彦传》载：“彦称名将，当建炎初，屡破大敌，威声振河溯”。刘子羽则是一名儒将，任利州路经略使，兼知兴元府，被张浚派来守汉中。

正月，撒离喝的部队来到上津(在今白河县北面，属郧西县的一个小镇)，不一日到达旬阳，宋统制官郭进战死，金州失守，王彦退保石泉。刘子羽从兴元(今汉中市)急派田晟守饶风①关，一面驰书去仙人关请吴玠来援，当时吴玠在河池，接书后“玠大惊，即越境而东，日夜驰三百里至饶风，列营拒守。”

饶风关，石泉县志上这样记载：“在县西七十里。置关于岭上。建《宋将军吴玠碑》。险峻倚天，石径盘纡，为秦楚蜀必由之路。宋金争战，此为雄关。”《宋史·吴玠传》记载：“玠自河池日夜驰三百里，以黄柑遗②敌曰：‘大军远来，聊用止渴’，撒离喝大惊，以杖击地曰：‘尔来何速也’，遂大战饶风岭。”关于“黄柑遗敌”一事，很是有趣，两军阵前，你死我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怎么还会给敌人送黄柑解渴？其实送黄柑，并非示好，实则是一种示威。原来撒离喝头一年在彭原店之战中(甘肃庆阳西南)，就吃过吴玠的苦头，战败后哭了一场，被士兵讥笑为“啼哭朗君”；接着在和尚塬之战中，兀术又被吴氏兄弟打得丢盔弃甲，身负箭伤而逃。原以为吴氏弟兄离金州甚远，远水救不得近火，可以唾手得金州，占汉中，进四川。谁知吴玠突然先到，这在精神上先给金人一个大的威协。

饶风岭，易守难攻，金人穿着厚重的铠甲登山仰攻。一人在前二人在后，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代替。吴玠军则用弓箭乱发，大石摧压，大战六昼夜。敌人死亡如山积，于是招募了五千人的敢死队，每人赏银千两，准备两面夹攻。适逢吴玠军中有一小军官投奔了金人，引导金人迂回到祖溪岭(即今饶峰展龙垭)，从关背后居高来攻饶风岭，导致宋军失败。敌军乘势占领了兴元(今汉中)。刘子羽退保三泉，吴玠退保西县③(石泉、西县都在勉县境内)王彦退守达州(四川达县)。

因刘子羽在战前作了安排，实行坚壁清野，将公私食品物资迁往别处，金人粮草不继，又加之疫病流行，子羽和吴玠又在金人腹背攻击。所以不久就退兵北撤，宋军随后掩击，尤其在武休关(今留坝县南，旁连褒斜道，十分峻险)，金兵“堕涧死者不可胜计，余兵不能自拔者，悉降”。(参见《宋史·吴玠传，刘子羽传》)。

是年五月，王彦又领军在汉阴县大破金人守将周贵之军，乘胜收复了金州。

       (石泉籍，青海退休工程师)

      ①饶风关———古称饶风，今称饶峰。
②黄柑遗敌———遗，赠与的意思。这里读wèi，不读yí。
③西县———在勉县西，隋置“百牢关”于此，为入川要隘。吴玠退西县，不是西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