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碎片:三生石上旧精魂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苏东坡不仅与宋代著名的高僧佛印长老是好朋友,而且自身对于佛经研究颇深,体悟也是多多。不过,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他曾经写过一篇僧人的传记,即《僧圆泽传》。

文章说的是唐朝的富家子弟李源,因为父亲驻守东都洛阳之时适逢安禄山起兵造反,因而被进行怪罪而问斩。从天堂到人间的巨大落差,使得这位富二代兼官二代充分的体悟到了人和的无常与无奈,因而从此发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肉,并且还把自己的家全部捐献出来改成寺庙,即惠林寺,并且延请当代高僧圆泽做主持,他自己亦在寺中跟随大师修行。

数年之后,李源想到峨眉山去朝拜,于是邀请圆泽同行。圆泽答应了他,但是,提出要从陕西走,即由陆路进入四川,而李源不愿意经过京城,坚持要走水路,从湖北沿江而上进入四川。两意见不同,各有原因。李源猜不透圆泽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走陆路,但是,圆泽却知道李源的心思,知道他是怕到了京城别人猜疑他是想到京城谋官的。

没办法,圆泽感慨到:“一个人的命运真的是由不得自己啊!” 只好答应李源从水路沿江而上,临行之时,圆泽提笔交待好后事,并将纸条夹在经书之中,暂时不让人发现。之后两便出发了。

两人乘船西行,到了荆州上游,快要进入长江三峡的时候,由于河道迂回险要,船家便趁着天还没有黑赶紧将船靠岸抛锚。就在这里,江边走来一位孕妇到江边打水,圆泽一见她就流下眼泪来。李源很是感到奇怪,问:“一路上像这样有妇人,我们也不是没有看见过,你为何唯独看见她就落泪了呢?”

圆泽回答说:“我当初之所以不愿意走水路,就是因为怕看见她啊。”

李源一听更加吃惊了,问圆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圆泽叹口气说,这都是命啊!于是告诉李源,说:“这位妇人姓王,我注定要做她的儿子,因为我不肯来,所以,她怀孕三年了,还生不下来,现在既然当面相逢了,我就只好去做她的儿子了。请你在此稍微多住几天,帮我念念咒,我好赶快投生,你再把我葬在山谷里。出生三天浴儿的时候你可别忘记了来看我,我见到了你,对你笑一笑,让你确定那就是我。再过十二年后的中秋夜,你可以到杭州的天竺寺外来与我相会。”

李源听得是目瞪口呆,圆泽大师继续对他说:“我过去三世是比丘,住在湖南的岳麓寺,寺外林间有块巨石,我常常在这块巨石之上坐禅。”

李源此时是唏嘘不已,懊悔当初不该执意要走水路从荆州经过,恸哭自己就要与大师阴阳两隔,此时悔之晚矣,只得含泪为大师沐浴更衣。

当天黄昏时分,圆泽坐化。三天之后,,李源到那家去探视,一见面那小孩就冲他笑了三笑。

经历过这场生离死别,李源也没有心思再去峨眉了,独自一人折返回洛阳,重到惠林寺从经书中看到圆泽临行前留下的纸条,这才知道圆泽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把后事都安排好了,更相信他不是一个凡夫。

二十年之后,李源走到杭州天竺寺,在中秋节的晚上,李源踏着月光,来到当初圆泽告诉他的地方,当他走到葛洪井畔,突然看见一个放牛娃骑在牛背上,扬鞭敲着牛角唱道:“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易性常存。”

李源听罢,不由得悲喜交加,赶忙上前相认:“泽公还好吗?”

牧童回答道:“李公真守信用啊!”

面对老友的感慨,牧童提醒说:“我们世缘未尽,暂且不要再接近,只有勤修不怠,将来还会有两会的日子。”说完,又吟诗一首:“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江山游已遍,却回烟棹上上瞿塘。”

念完便掉头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再过三年,大臣李德裕启奏皇上,说李源是忠臣之后,又很孝顺,请给予官职。于是皇上封李源为谏议大夫。但这时李源早已经大彻大悟看破红尘了,因此,不肯就职。一直在寺里修行,直到八十岁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