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学什么,首先得有兴趣。但兴趣不是天生的,是在实践中不断培养出来的。至于如何培养,那就要因人而异,没有固定的模式。拿我来说,我的学书兴趣则完全是被外祖父的龙头拐杖逼出来的。
我外祖父是清末最后一批秀才,写得一手柳体楷书,挥洒自如,饮誉乡里,村东莱河桥纪念碑的碑文,从撰到书,均出自他手。但谈到教书,实在是不敢恭维。他除在学书伊始,教给我们一些诸如执笔、运腕、坐姿之类的基本常识外,而后就是逼着我们摹写柳帖,既不讲柳公权何许人也,也不说柳字有何特点,以及在练习中应注意些什么,只是让反来复去地依葫芦画瓢。摹写中稍一懈怠或者马虎,龙头拐杖便会毫不客气地降落在头上,直到打得起包为止。因为他老人家信奉“杖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他把严和打划成了等号。你想,在龙头拐杖的敲击声中,对学书还有什么兴趣可言。不过这样逼的结果,我的毛笔字却逐渐写得顺溜起来,偶而字旁还被老人家画个红圈,以资鼓励。也许是红圈的诱惑,我居然渐渐地对写字产生了兴趣。再加上经常参与帮乡亲们写信、写对联、写请柬、写契约、写讣告之类的活动,不断听到一些乡亲们的好评,因而学书的兴趣也就随之越来越大。
其实,不仅是我,就连书坛泰斗启功的学书兴趣也是逼出来的。他说:“为什么那时候快马加鞭使劲写呀,就是因为我画画画得有点样子了,人家不让我题款,说我的款难看。我练字主要是为了在画上题出字来,和画配着说得过去,这也是我过去写字的一个目标吧!”这不说明,他这位书法家也是被逼出来的吗?再往远处说,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的王羲之的<<兰亭序>>,不也是被逼出来的吗?想想看,一群文人在兰亭“流觞曲水”,那是一条弯弯的水流,从上游漂来一盏盏盛着酒的小杯子,流到谁前面,谁就得饮酒作诗,你说,这不也是一种逼吗?<<兰亭序>>就是在这一背景下“逼”出来的。岂止是书法,各行各业,哪一个成功者没被逼过?要么是环境逼,要么是理想逼,要么是责任感逼,要么是良心逼,不是外人逼,就是自己逼,逼,逼,逼,逼就是压力,压力变动力,不逼难成才,不逼没出息!
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两重性,不能绝对化。“逼”字亦然。用之得当,助你成才;用之不当,适得其反。这里的关键是要因人施“逼”,注重疏导,以启发自觉为本,使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还应“逼”之有度,失度就会走向反面,这方面的教训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