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上篇说到1990年5月中旬,我在宁波大学任教的日子)
1990年5月18日 星期五
今天浙江广播电台开播评书连续广播《东周列国故事新编》。
早上我去学校财务处借去京出差的预支差旅费500元和200元给系里买书的钱,然后专门去学校门口的银行都换成了百元面额的大钞。
我在财务处碰到了我们学校科研处的贺赛龙,我问他杭州专利工作者培训班有消息了吗?我一眼瞥见他拿着一封浙江省专利局的来信,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他拿着信摇了摇,说才来的,可能是的,还没看呢。我刚回到办公室,冯惠玲就说,贺赛龙让我去科研处一趟。科研处让我和贺赛龙6月5日去在杭州举办的浙江省专利工作者培训班报到,6月6日-19日培训。正好,5月27-5月30日,我要去北大参加科技法研讨会,回来正好赶上。
昨晚我看完了《法律咨询大全》的民诉分册。上午,88班学习委员甄小峰来我办公室问问题;我中间抽出几分钟去校图书室借还书。律师考试所要求看的全国统编法学课教材,除了《刑法》和《婚姻法》我已经有了之外,其余的我都借了。
下午,我把我教学秘书工作的有些事给行政秘书冯惠玲交待了一下,让她代办;我去拿来我的《婚姻法》课程的考卷,自己试做了一遍。
1990年5月19日 星期六
我今晨到快3点钟才睡着,早上7点半醒来后,已经来不及吃早饭了;我抓了块点心,就匆匆地赶到了6-316教室,此时,大多数学生已经坐好了,8-10点考试。这次的考题,除了一道填空题外,都是我自己出的,我觉得出得非常好;比起上一轮的课,这一轮我的讲授和出题都有大幅度的提高。这次我的课考试,平时不太上课的学生是很难通过的;所以,10个外班的选课生,平时不来或偶尔来上课的,无一例外全部都不及格。洪涛勉强给了及格,我想,放他通过算了。
一考完我马上就批改考卷,88班的学生郑晖来还书,我让她帮我改填空。到11点半,我去吃了午饭,又回到办公室来改卷子;1点半,郑晖按我说的又来了,直到吃晚饭时。我到快5点钟才去吃晚饭,此时还剩几份试卷了,我带回宿舍里改。
6点多,周根爽来我宿舍了,我让她帮我誊分,二人一起往教学楼走。在主楼前,我们碰到了甄小锋、褚孟亮和祁信平,这三个学生跟着我来看分。在办公室里,我把考卷又复查了一遍;他们走后,周根爽一直帮我复核到9点半,直到看门人催着要关门了,我们才回去。
今天一天,我都卷在试卷中,人像木头人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满脑子的试卷、标准答案和评分标准,累过头了,人也麻木了。
1990年5月20日 星期日
早上八点,周根爽来叫我,我们一起去火车站买票;本想买22日的票,没有了,只能买23号的票,352次宁波到上海的列车和22次上海到北京的列车联票。
买好票我们去东门口逛逛,沿步行街刚走了几步,就碰到了褚孟亮,三人一起转。先去城隍庙,我买了三碗牛肉面,又买了六只蟹壳黄糖烧饼;从庙里出来,褚孟亮买了三块冰砖,我心说:洪涛要是那么懂事就好了!
我们又在鼓楼附近转了转,然后看12点的电影,长影片《血溅秋风楼》,又一部粗制滥造的武打片。
周根爽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她的性格大方地像个男孩子。午饭后,褚孟亮买了三块冰砖;周根爽在电影开始前就买了三支雪娃娃。电影散场后,我买了三瓶荔枝汽水。
我想给骏祥买点鱿鱼干和虾仁,但又犹豫不已;想买个旅行袋,也拿不定主意。
回来吃了晚饭,冲个凉水澡,然后我去办公室登记考试分数。周根爽来帮我登分。孙海雄来看成绩,他只考了65分。
他们走后,我开始出补考题,到9点半,题目出好了。我正想回去呢,洪涛闯了进来,一脸严肃;问我给他多少分,我说正好60分及格,勉强通过了。
我:本来是58分的,我还给你加了2分呢。
洪:起码也要65吧?否则别人一看就是加及格的。
我:不能加到65,你没来听课,能给你及格就不错了。
洪:没有听课能怪我吗?
我:不怪你,怪我?让你申请免修考你为什么不去?
洪:这本来就不能申请免修考。
我:我没工夫和你闲聊,马上要关楼门了,我要回去了,走吧。
洪:不走。
我关了办公室的灯,他坐着不动,我自顾自地往外走。
洪:我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我:给你及格就不错了,如果你不识相的话,我明早去教务处说,让你重修。
他:你去说好了,你不要做得太绝了,否则后果你知道。
我:后果,什么后果?
他:你自己知道。
我:你想要挟我?
他:我怎么要挟你了?
我:随便你,你准备重修吧,我没工夫和你废话,走吧!
他:不走。
他还坐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我靠在门上,走廊里昏黄的灯照着我,一明一暗的,多么绝妙呀!
我:那我走了,我的房间里有系里的教学档案,出了什么事……。
我走了,在楼下,我看见他又开了我办公室的灯。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真是如此!不过,我拿定了主意:教师的天职,是不能拿来做交易的;谁要是不识相的话,我也不是只有笑脸的人!我心说:法律教师,如果连自己的权利都不能维护,还怎么维护别人的权利呢?
1990年5月21日 星期一
一晚上,我迷迷糊糊地无法睡踏实,早上七点就醒了,躺到九点才起来。我想对洪涛做到仁至义尽:今天再把他叫来,问他是否认错;若认错,还按60分及格算,再不认错,就按他实际的考分让他不及格或是重修!
今天一到办公室,我就看到了他留在我桌子上的信,信中说:“我可以妥协,我要说,我还是错了……;你是我们的班主任,有多少事要经过你的手呀……。你太狡猾了,而我太嫩了,我由衷地佩服你的精明和能力,再次为昨晚我的言行向你道歉!”
我看他低头了,也就作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么。
十点钟,孙海雄来了,说洪涛让他来给我说给他加五分的事;我明确说:没给他不及格已经不错了,不能再加分了。
中午,我叫来了87班的薛全领。昨晚洪涛说:别人40几分你都给加及格了,我就加5分还不行吗?我知道他这话说的是薛全领。前天晚上,我从办公室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了薛全领和张若平。我告诉薛全领,他的考试从45分加到及格的事;而这是他们班主任曹致中特意给我说情的结果,我不能驳曹老师这个面子。肯定是薛全领把这事讲出去了。果然,薛给我说,这事他给郭庆说了,郭和洪关系挺好的。
罗主任从上海回来了,下午,我向他汇报了这几天的事;我又去教务处说排课和考试的事。晚饭后,我洗了一堆衣服,真忙。
1990年5月22日 星期二
早上八点我还没起来,褚孟亮就来敲门了,他写了篇文章“鸦片战争150年纪念”,这是他为我们学校的征文写的应征稿,想让我看看。我对这类人云亦云的文章向来不感兴趣,耐着性子扫了一眼,就让他去交稿了。他走后,我赶快复习我的律师资格考试的功课。
下午,88班的孙海雄和甄小锋来了。孙海雄问起了洪涛考试的事,我把洪涛那天晚上写的信拿出来让他看。
晚饭后,叶明和赵涯来了;一会儿,孙海雄和卢国杰也来了。卢是从工商系转来我们系的,学习成绩不好;我曾经给罗主任说过,卢还没办转系手续,我们就不要了。卢吓坏了,他说是自己身体太差,并非是不够努力,让我给罗主任说不要退他回去。他们都走了,赵涯留下来和我聊天;他说他想考北大的研究生,我鼓励了他一番。赵涯走后,我抓紧时间看冯晴海的论文;他今天下午才送过来的,我这会儿也才有时间看。我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他过来了,我提了几点修改意见,两人聊到10点20分他才走。今天,我是以看论文开始,也是以看论文结束的。
中午,周根爽来了,他说明天卓亚琴和魏逸要送她,让我先走。。
明天我就要赴京了,就要见到这三年中我日思夜想的刘骏祥了!也许又是一场梦吧?不知此行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命运有时候就像是一连串的谜。
1990年5月23日 星期三
我早上六点钟醒来,六点半就到了五路车站。碰到了周根爽,魏逸和卓亚琴送她。我们乘车到东门口时,下来吃早饭,小馄饨和肉包子,我还买了十个肉包子带着车上吃。
乘352次列车到上海,天下着雨,我们从上海西站出来乘坐106路公交车到上海站。我买了两听杭州龙井茶叶,一瓶“力奇”雪柠饮料和一斤枇杷;晚上7点55分,我们乘上了22次去北京的列车。这趟车与我之前乘坐过的其它火车很不一样:座位靠背上套着椅套,桌面上铺着桌布,桌上还有放果皮的小盘子,并且有闭路电视可以看,车上很干净,人也很少,一条长椅上只坐着一个人。
周根爽好像有满腹的心事,一路上很少说话,总好像在想什么似的,我说她就听着。
1990年5月24日 星期四
上午11点12分,列车到达天津,停在天津西站,我先下了车;我又来到了阔别四年的天津,我命运转折的第一站。
刘骏祥没来接我,我到他家时,他说他刚回来,去天津新站接我了。我敲开门时,他在门口站着,见了我叫我小老弟,又把姐姐介绍给我,我开始还以为是他妻子呢,一楞。
我和骏祥之间有一种天然的感应,无需多言,我觉得我好像从未离开过他,我们三年的间隔却没有一丝的生疏感。午饭后,我睡了一会儿。下午四点多钟,骏祥去买菜,我跟他去自由市场转转。
晚饭后,我们俩聊聊。他实在太忙了:他父亲双目失明,拄着拐还晃晃悠悠的;他天天忙着买菜烧饭,还要侍候二老,实在不容易。
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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