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体制撒不起第一个谎言系列（87）

    撒了一个谎言，意味着就要接着撒一百个谎言来掩盖这个谎言。而这一百个谎言里总会有破绽。这是中国的父母告诫其子女诚实做人时，常常讲的道理。
    许多年以前，我国医药卫生行业“饥不择食”地撒了一个在当时并没有清楚认识的“谎言”。许多年来，包括患者和医生在内的民众不同程度而又难以看到尽头地为一百零一个谎言买单。人们惊奇而惨痛地发现，医疗体制内原本撒不起第一个谎言。 ——题记

    伦敦奥运会开幕式的核心部分，在女王出场、升国旗之际，六百位医生和护士走上运动场，摆出流光溢彩的“NHS”（国家医疗服务）字样，令全场欢呼。

    国务院医改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李玲教授为此撰文《“英国免费医疗”为何能登上奥运会的中心？》，介绍：NHS即英国的“国家医疗服务体系”，这个体系面向全体人民免费提供医疗卫生服务，使得英国成为发达国家中卫生成本最低、健康绩效最好的国家之一。“人人享有免费医疗”，已经成为英国普遍接受的社会理念，谁都不能挑战。NHS也是英国国家形象的代表，是国家软实力的象征，同工业革命、莎士比亚、哈利波特一样，是英国对全世界的贡献。

    在2012年一家卫视的开年话题节目中，笔者参加了国内医患关系恶化原因相关探讨和评论。在那个节目中，中国工程院院士戴尅戎爆料：“全世界两百个国家中只有二十几个国家看病要钱”。戴尅戎院士还发出呼吁：“我们要进入到全民医保，要真正的每一个病人都能生病了以后，能够不付钱就看病，我觉得这是我最大最大的期望”。

    针对戴尅戎院士的爆料和呼吁，3月26日、27日，人民日报“求证”栏目刊登两篇文章《哪些国家提供免费医疗》、《免费医疗可以实现吗》，通过该报记者对70多个国家的调查和对专家的采访，“证明”只有极少数国家提供完全免费医疗服务；通常人们所说的免费医疗国家在看病时仍需支付一定费用；如果实行完全免费医疗服务，势必造成资源浪费、医疗费用高速增长，造成巨大财政压力。两篇文章引发网友热烈讨论。

    为了批驳一位院士表述不够精确的实情爆料和相关呼吁，为了反驳民众对医疗公平性和全民免费医疗的期待和呼唤，为了继续推行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以患养医”政策，相关部门花这样大的人力财力来“求证”，当然会引起热烈讨论和批驳。

    没过几个月，人家英国（人民日报列为“看病时仍需支付一定的费用”的国家之一）在奥运会开幕式上，把NHS这个向全体人民免费提供医疗卫生服务的体系，作为与产业革命并列的民族经典，标榜和炫耀于全世界。

     产业革命，距今不足300年，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实现自身发展极其重要的里程碑。反映了西方人经历过漫长而“黑暗”的中世纪以后，借着东方发明的指南针环球航海“发现”新大陆，继而反思和反叛，实现“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以及西医由经验医学向实验医学的转变之后，实现自我超越，及至超越东方的“对全世界的贡献”。让人着实感到震撼的是，英国人把产业革命以来国家形象的落脚点，选定于解决“家务事”的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上。当我们只能为祖宗骄傲念念不忘“四大发明”的时候，人家的骄傲起点于两百多年前的革命，落脚于保障民生的现时，哪怕处于没有看到尽头的经济危机之中，仍骄傲和绝不动摇于“人人享有免费医疗”的民族理念。

    “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再穷也不能穷教育”的声音萦绕于耳。“再苦也不能苦病人，再穷也不能穷医疗”的呼吁在当下却鲜有人发。然而，这样的理念在中国不是没有出现过。在上世纪70年代，中国因解决医疗公平性的显著成就，被联合国作为全世界样板的时候，我们国家的底子比现在薄得很多。中国尚能从更早时候起以避免把卫生部办成“城市老爷卫生部”为开端，由国家（包括各级国家机关及其干部成员）担起国民医疗的重担，调动了包括基层医务人员在内的全民力量。那时候，中国实质上就存在类似于“再苦也不能苦病人，再穷也不能穷医疗”的全民族理念。

    上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舍弃了这样的可以样板于全世界的做法，错误地实施了把矛盾下放于民，把责任重担下放于民的数十年旧医改国策。“以药养医”、“以械养医”，说到底就是“以患养医”，“以患养药”、“以患养械”、“以患养腐”。为此，甚至不惜把逐渐推行和完善的社会主义医药卫生法律制度搁置起来，任凭《医疗事故处理条例》等法规规章姑息和放弃追究医疗事故相关违法犯罪。把变卖家产举债求医求生的重担下放于患病公民，把生存和获取劳动报酬的压力下放给医务人员，让他们互相角力，自力谋生存，私力夺财产和护财产。如同拒绝抚养没有劳动能力的未成年子女，让他们自力谋生，他们必然会走向违法犯罪。由此，在医药卫生领域，不仅衍生了权力腐败，催生了医务人员商业贿赂犯罪，而且衍生了谋财害命的行医方式，催生了暴力伤医刺医犯罪。

    从法治理念和民族理念的层面上，出现一例谋财害命的医疗犯罪也不应当被允许，出现一例由医患矛盾引发的刺医案件也不能被容忍。然而，当“再苦也不能苦病人，再穷也不能穷医疗”这样的理念被抛弃，这样的底线被冲破之后，似乎就没有什么基本理念不可以被抛弃、没有什么底线不可以被冲破了。正如撒了一个谎言，就必然要接着撒一百个谎言一样。

    近期有人提出：“医改要有自我革命的勇气”。既然三年多的新医改国策已经否定了曾经三十年的旧医改，对办医行医理念也必须进行革命，必须坚定地舍弃向病人谋生存谋“发展”的错误想法，回归“再苦也不能苦病人，再穷也不能穷医疗”的民族理念，重视民众和相关专家对“全民医保”的期盼和呼吁。

    据悉，伦敦奥运会开幕式使用的焰火中，四分之三由中国制造。西方人在享受来自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火药”的成果。四年之后，奥运圣火将“漂洋过海”在美洲的里约热内卢点燃。正如500多年前西方人因为有了中国指南针的贡献而可以航海“发现”新大陆，开启他们新时代的路线一样。

    西方人借着我们祖先创造的文明实现了他们的发展和超越，落脚于和实现于“人人享有免费医疗”这种普遍接受和“谁都不能挑战”的社会理念。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传承奋争不息的民族精神，没有理由不从英国人基本理念上反观自己，没有理由冲破基本理念和底线，没有理由置保障自家民众健康生命安全的国家职责于不顾，没有理由再去撒“以患养医”的谎言。(宋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