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上篇说到1989年12月中旬,我在宁波大学任教的日子)
1989年12月16日 星期六
上午,我在系办公室里。罗俊明副主任一进来,就问我昨天失窃的事怎么样了?他让我去找丁寰祥和华政来我们学校讲刑事技术的蔡能,让他们帮忙取偷盗者的手印和脚印。我本不想张扬的,因为倒霉的事搞得满城风雨的,于事无补不说,还让某些有幸灾乐祸癖的人笑话,犯不着!可罗一嚷嚷,我们系里的老师们都知道了。出于投鼠忌器的考虑,我说:“我想不会是老师做的,也许是学生拿的。”罗还在一个劲地解释:他掏出存折硬要让我看,证实他昨天确实去银行取过钱,还详述自己昨天下午都做了些什么事;我哭笑不得:“你别搞得那么紧张好吗?”他像是被蜂狠狠地蜇了一下:“我紧张什么?我有什么可紧张的?”真没法再说下去了,我忙岔开了话题。
晚上6点钟,周根爽和张锦笛二位姑娘来了,聊到10点10分才走。我拿出我的像片让她们看,又拿出绿豆糕、橄榄糕、桃半让她们吃;还讲我的爱情故事给她们听:在我的相亲经历基础上加以夸大,并添油加醋使之喜剧化,我边编边讲,二个姑娘笑得前仰后合的,捂着肚子,甚至笑得不能出声!
我给张锦迪说:“你和班长孙海雄倒挺合适的。”她不以为然:“他太小了,男孩子起码要比女孩子大五岁。”周根爽接了句:“大五六岁、七八岁都可以。”我心说:我不就比她们88班同学普遍大8岁吗?我不住地夸着我心目中的好孩子:“孙海雄比洪涛更适合做丈夫,谁嫁给他谁会很幸福的。”张锦迪比周根爽只大一岁,但看上去却要成熟得多:“我觉得孙海雄气质还挺好的,但洪涛更会说话。”
周根爽问我上次去东钱湖,记者采访我时,我都说了些什么?周根爽相貌并不出众,但人很聪明,这在少男眼中也许没什么魅力。我总是夸奖周根爽的才华,说她是才女;我每讲一句话,她都笑得好厉害。每次她们俩来,都是张说要走她们才走的。今天临走时,周根爽说:“咱们包汤园吃,好吗?”她们说以后要一起来我这里做吃的。
1989年12月17日 星期日
我现在不像才来宁波时那样,老是喜欢跑到市里去玩了;跑熟了也看多了之后,我情愿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宿舍里看书。今天上午,我一直在看书;到了下午2点多,我感到胸闷,想出去走走。
从我们教学主楼正中的平台上,我多次望见涌江从不远处流过,可我还从未去过江边。我先沿校外一条路走到甬江边,这里是一个渡口。今天的天气晴朗无风,我走在乡间小路上时,行人极少,偶尔会有辆自行车骑过;我像是飞出笼子的小鸟,自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舒展着我的身心。
以前我多次在电影上看到过的芦苇,现在就在眼前了;我仔细地看着,茂密、轻柔和曼妙!我站在渡口眺望了一阵,江水茫茫,让我若有所思,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我沿原路走回去,再从校内一条路走向江边。这里有一道堤,许多学生在堤岸上玩,洪涛说过他和同学们来江边搞过野炊,不知他今天会不会来?我凝望着鸣笛驶过,开往上海去的大轮船,又在江边沉思良久,几缕愁思,一片惆怅!沉浸、沉思、沉迷、沉醉,我在江边依依不舍地,不忍离去!
1989年12月18日 星期一
上午10点钟,我在校园里碰到洪涛。他车子骑的很快,我拍了他一下,他回头看是我,冲我笑了一下,又骑车子走了。
晚上7点钟,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小俞呢,开门看是洪涛。我:这一阵怎么没来?
洪:其实我一直很想来的。
我:今天早上我看见你匆匆忙忙的样子。
洪:我起初没有看到你,只看到外语系二个我熟悉的女生了,本想给她们打招呼的;你一拍我,我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我们两人对面对地坐在床上,一人靠着一床被子聊了起来;那么投机,那么和谐,我感到少有的温情淌过胸间。
我们正说着呢,小俞来了,他明天去京,来给我说一下,我让他在京给我带点吃的;洪涛在一旁插话:随便带点什么来,骗骗他;学生说这话太放肆了,可我并没有生气,心说:这个淘气的孩子!小俞告辞走了。
洪涛告诉我,他母亲有歇斯底里症,他明年春节不想回家;我说我老家在定海,他马上说:“你什么时候去定海,我和你一起去。”又说:“你寒假打算怎么过?”我毫不犹疑:“回家,我太想家了。”他好像很希望跟我回家过年似的,可我想起我一辈子本分却不好客的父母怎敢答应呢,我极力劝他回去。
我:什么时候跟我去普陀山玩,好吗?
洪:好的,你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叫上我。
我:你是不是看我一个人很孤独,才这么说的?
洪:(不高兴了)你怎么会那么想呢?你孤独不孤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给我讲起了他的初恋。他初中时就开始了初恋,但被父母强行拆散了;上高中时爱得更深,考上大学后,第一个寒假回去,姑娘对他说了再见,他当时很悲伤,可现在已渐渐地淡了。我问他是否有过性行为,他默认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是个情种,我说他的性格像贾宝玉,他不解:怎么贾宝玉都出来了?
晚上10点了,他要走,我说:“今晚你就住这吧?”他没说什么。我们聊到11点半,才洗脸洗脚。我送给他一条新毛巾、一块香皂和一盒擦脸油,都是校工会发的。
今晚,同宿舍的小许不在,我把我有电热毯的床让给他睡,我自己睡许的床。我们躺在床上后又聊了许多,直到瞌睡地嘴巴都张不开了。他先是躺在床上翻我床头书架上的书,然后呆呆地坐着在想什么事,一只手在扣嘴巴;我看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他衬衫里面没穿汗衫背心,他脱衣时,我看到他的皮肤很白,我说:“你挺白的”,他一笑。
睡下以后,洪涛忽然想起他的车子还在外面放着呢;我忙穿好衣服,下去一看,车子已经在车棚里了。
1989年12月19日 星期二
早上不到7点我就醒了,我听到洪涛在动,我说:“你醒了?”他回应:“你也醒了?”我嗯了一声,感到心里暖融融的。
两人躺着又聊了一会儿,7点15分,洪涛起来了。
洪涛:昨晚你说已经11点半了,你该睡觉了,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又给我讲了那么多话;今早你说还早呢,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又给我讲了那么多话。”
我:好像是我一个人在讲似的。
他刷牙、洗脸,又把头发梳理好,临出门时说:“我到外面去给你叫个女孩子来,好不好?”气死我了,这个活宝!
晚上,我和徐剑虹去看电影。我还是第一次到校影院的楼上去,86级学生胡焕江在把门。两部电影,一部是法国影片《伞中情》;另一部是南斯拉夫影片《您好,出租车》。我细细地找了找,没见洪涛来。
1989年12月20日 星期三
上午11点,我正在办公室里,洪涛来了。他说他是来系里看杂志的,可我带他到资料室里,他又不想看,我想他是来看我的吧?
我带他到我的办公室里,我们聊了一会儿。 我问冯惠玲要了点信封、信纸和复印券给他;他说:“你替我想得真周到呀!”
午饭一起吃的,我买菜,他买饭;我买了半份菠菜,半份青菜蘑菇,和一份芋艿汤。我这阵食欲极差,一点也不想吃饭,每顿只能勉强吃二两;他去买饭时,服务员冲他神秘地一笑,好像是说:二两饭肯定是给女朋友买的。中午我们吃得很慢,二人边吃边聊,到后来,所有人都走完了。饭后走开,走了很远,我还看着他,他也回头来看着我。
吃饭时,我问他:你怎么会想到到我这来玩的?
他停了一下:讲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对你印象很好!
我:那后来怎么不来了?
洪:我这段时间天天在上晚自习。
讲好晚上我带他到蔡能老师那去洗澡,快6点时,他来了;我带他到小宾馆,他从六点一直洗到7点一刻,我和蔡老师、学生刘彦聊着天。
洗完出来,我让他陪我在校园里走走;他说把洗澡的东西送回去,我在校活动室门口等他。本来我挺高兴的,可我们还没走二步,他碰到了一个熟人,站着说了有15分钟,我像个傻瓜似的在前面等着,情绪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他过来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冷着脸,一言不发。我真想回去,我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我说了很多伤感的话,我说我真不应该来宁波的,我真想回去;他说:“你回去了,我怎么办呢?”我才消了些气。
我想起中午时他说过,寒假他先陪我乘船去上海,然后再回嘉兴老家,还说要相互留地址写信。不过,我对此已经没兴趣了,一个劲地说气话:“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我自己,长这么大,我没爱过任何人。”
我:我真想到普陀山出家。
洪涛:看看那里要不要办婚姻法培训班。还有,把你那无线电的专业知识抓一抓,到那里可能会用得上,现在和尚念经都用录音机。
看他那似真似假的样子,我不生气了。我说起我在电视片《世界电影之林》中,看到的一个片断: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在海边休息时,看到一个少年;他发现少年完美地体现了他的道德观念,是真善美的化身,便深深地爱上了他。我刚说完我好像是那个老者,他马上接口说:“我就是那个少年?”我:“嗯,是的。”
我又讲起了约翰克里斯朵夫和奥里维的故事;我说我太喜欢《红楼梦》了,我能理解贾宝玉的每一个行动和每一种心情。他说:“你以后少看《红楼梦》和《约翰克里斯朵夫》这样的书。”
他问我:“你想改变自己吗?”这话多熟悉呀!我在西电上大学时,王锁柱多次说过这话。他补充说:“其实你讲的,我大部分都能理解。”
我们在校园里转了一圈,走到里厦居民区,又沿宁镇公路走回学校;已经9点半了,学生下晚自习了,路上人很多,我们慢慢地走着,很不谐调。
我让他回去,他却挺执意要陪我走。我说我有几本小说:他一定要我马上拿给他,我就带他到了我的寝室。小许已经睡了,我说书不好找,他却固执地要我找给他;我拿出影集让他看,又送了一双白色的足球袜给他,10点钟,他走了。
小许对我送袜子给学生很不高兴。我说:“这个学生老是喜欢来找我玩。”小许笑笑:“你要是送东西给我,我也老来找你玩。”他这几句话让我想了很久。
1989年12月21日 星期四
晚饭后,周根爽和张锦笛来了。她们说,这星期六我们都不在食堂吃晚饭了,我们自己包汤团,东西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我说叫洪涛也来,周根爽坚决反对:“我和我们班的男生都不说话的。”临走时她又强调:“别叫洪涛吧。”我说让洪涛和张锦笛谈谈朋友看,张锦迪不响;周根爽说:“老师,您就别操这心了;张锦笛已经有了,比洪涛强多了!”
我今天给两位姑娘说到我在北京吃烤鸭的故事;周根爽说,寒假回来,带烤鸭来。我们约好:12月26日,星期二,周根爽生日那天,我带她们二个姑娘去城隍庙吃小吃;元旦节,我们包饺子。
午饭前,我去买饭菜票,看到排在前面一个人很像是洪涛,服装也差不多;等他买好转身,我才看清不是的,自己都感到好笑。
上午,我收到小蔡一封信。午饭时在学校食堂里,冯惠玲坐过来打听小蔡的近况。洪涛来打饭时,朝我这边看了看;买好后,走时,又看了看。我想他是看冯坐在我旁边,才没有过来吧?
1989年12月22日 星期五
上午刘蔬材打来电话:说有两个候选姑娘,一个23岁,在银行工作;另一个21岁,是机场描图员,她让我去看一下。
下午,有一个自称是沈芳朋友女儿的女孩给我打电话,让我圣诞之夜陪她去跳舞;我说我对跳舞不感兴趣,这姑娘声音矫揉造作,令人生厌。
想到洪涛说过他这个星期六的晚上要来玩,星期天我们可能会一起上街玩,我就打电话回了李军,她本来说星期天给我介绍对象的。
午觉睡到1点半,我刚起来,就听到有人敲门,我一看是洪涛;小许还睡着,我拉他一起走,他挺不高兴的,连说了二遍:“还没感到温暖呢,就要走。”我们一起走到活动室门口,他回宿舍,我去办公室。
他告诉我下午他要去商业学校。
我:马上就要走吗?那么一会儿时间还来?
洪:短时间就不能来了,非要长时间才能来?我刚吃过饭,想来看看。
他平时洗了澡老是要给头发吹风,今天却没吹;他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班的女孩子都朝我头上看。”
我刚开始很感动,认为他是想我才来的;后来又想:他会不会是来问我借钱的?他下午出去没钱了?不吹头是因为没钱?心中那点刚漾起的温情,由此一扫而光。
晚饭后,我去蔡能老师那里看电视,美国电视连续剧《假如明天来临》(5、6、7集);看到10点半,宾馆已经锁门了,我和86级的学生刘彦,一起从底楼的凉台翻了出来,真逗。
回到宿舍,我看到蔡金辉坐在我的床上,他说刚和许玲见过。我们手挽着手,在学校的围墙河边那条路上走着,他告诉我他和许玲交往的情况。11点要关楼门,我们只好回宿舍。他睡我的床,我去睡俞德鹏的床。我不喜欢用别人的被褥,没办法,也只好将就了。
1989年12月23日 星期六
我这阵老是喜欢找点事往教室那边跑。早上,我和郑孟状去教室找罗俊明,他还没下课。小郑说:“去看看我们班学生。”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我看到洪涛和张咏姑娘挨着坐着,我觉得心里一阵酸楚。
下午4点半,周根爽和张锦迪二位姑娘来我这里包汤圆;晚饭时,我去食堂买了盐水虾、油炸带鱼和二份素菜。我们先用电热锅煮汤圆吃,吃完汤园再吃菜,把虾和素菜倒在一起,用电热锅煮到沸腾。我们正在吃呢,洪涛来了。他买了五个花生薄饼,说:“我看你吃不下饭,给你买的。”当着两个姑娘的面,我只是笑笑,拉他坐下。刚包的汤圆还有剩的,我和两个姑娘吃烩菜,下汤圆给洪涛吃。
洪涛原说今晚去唱卡拉OK的,我问他怎么没去,他说他们还在准备,他就先过来了。吃完,我们四个聊到8点,洪涛去唱歌了;两个姑娘说到9点走的。我送洪涛出来时问他:“你等会儿还来吗?”他说:“如果结束的早就来,小许今天不在吗?”我:“不在。”
姑娘们走后,我疲倦地靠在被子上,感到筋疲力尽的。呆坐了一会儿,我去洗手绢和袜子,我累极了!刚才吃剩的,只有带鱼了;我用开水一冲,然后就着吃洪涛给我拿来的花生饼。
我正在吃呢,洪涛来了。他说他星期五中午来找我是有事的,可到了我这里又没机会开口,他是来借钱的。 我真敏感,果然被我猜中了!我很不情愿地拿出二十元钱给他。
我先睡了,他在翻我那两箱书,找出了《昙花梦》、《青楼恨》、《好莱坞明星生活》和《明星的隐私》等小说。
1989年12月24日 星期日
早上醒来,我和洪涛躺在床上说话,说到11点半才起来。我今早情绪还可以,挺轻松的;他说我:“你今天表现还挺好的。”他说进城,我起初说没兴趣,但想想我已经两个星期天都没出去了,就想去转转也好。
二人没吃午饭,直奔宁波市里的城隍庙。之前我并不知道这里在办小吃会,天井里搭了许多的简易小棚,每个小棚前都围满了人,有的挤成一团,有的摆起长阵。天井里有彩电,几台并放在一起,洪涛看着电视,我排队买小吃。我先是拼劲挤买鲜肉月饼,三角钱一个,我买了十个,二人都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我又买了两碗牛肉汤,1元钱一碗;然后买油墩子,买了四个,1角5一个;接下来是买南翔小笼,一笼16只,我只尝了两个小笼包,其余都让他吃了;最后是买油炸麻雀,一支竹签串两个,一元钱,买了四串,这东西我是第一次吃,也是第一次看到。排队时等得人心烦,但好容易拿到手后,站在熙熙攘攘的天井里旁若无人、有滋有味地嚼着,又觉得很新鲜,特有意思!今天我和洪涛出去玩,花了17元,吃了五种小吃。
吃好,我们去宁波剧院看3点20分的电影,峨影片《恐怖夜》。坐下来,我感到之前吃了许多油腻东西的嘴巴挺难受,我就买了两听百事可乐。慢悠悠地吸着软管饮料,饱餐了美味小吃之后再欣赏电影,我觉得很惬意!5点20分散场,我们赶末班5路车回学校。
我们本来想去学校食堂喝点夜餐稀饭的,可星期天没有夜餐。洪涛说他会包汤圆,他就在我宿舍里象模像样地和起糯米粉来。正在这时,周根爽和张锦迪二位姑娘来了,张锦迪帮洪涛包汤圆,我们四个人一起吃。
到晚上10点,二位姑娘说要走了;洪涛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和我在一起,他说也该回宿舍看看了,他也走了。
1989年12月25日 星期一
午饭后,我去找刘蔬林,她陪我去李兴贵中学找秦標。秦给我说了两位姑娘:一个在银行工作的,23岁,父母都是离休干部,父亲是原宁波地委的秘书长,姑娘有三室一厅住房一套,但长相一般;另一个是中专教师,本科毕业,原是搞艺术体操的,身材极好。我答应先和第一个姑娘见见:这姑娘条件不错,二个哥哥,一个是电视台的,一个在宁波高专任教。不过,我现在对介绍女朋友的事越来越没有兴趣了,我也越来越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样的人了!
1989年12月26日 星期二
早上我还没起来,张锦笛就来了。她告诉我她爱上了老家余姚中学的一个老师,但此事遭到双方家长的坚决反对,但她很爱他;后来,她总算征得自己父母的同意了,但他的父母态度一直很强硬,她现在在等他说通父母。我明确地说:和一个中学教师在一起没多大意思,既没权也没钱,图什么呢?她说这话别人说得多了,可她就是要爱他!
9点半,我们俩去教学楼前等周根爽,然后我们三人一起进城逛城隍庙去了,今天是周根爽的生日。
天下着小雨,人也就比前天少多了;小吃种类照常,可以随到随买。我们连吃了八种东西:先是一人二个萝卜丝油墩子,然后是湖州老婆饼、油炸牛肉串、苏州梅花糕、徐州薄饼、油炸麻雀、油炸面拖鱼和面筋百叶。
我在城隍庙里碰到李军,她一个人在转,她告诉我她对那明杰不太满意,嫌那长相不行;她让我去玩,我明显能看出,她一直爱着我。
我和周根爽、张锦迪沿药行街走到工人文化宫,又到兰江剧院想看电影,可没新片。我们就沿余姚江边走走,这里没有行人,静极了,湿漉漉的地面,配着阴沉沉的天。今天有一个令人伤感的天气,这里有一个难得静寂的环境。只有我们三人的说笑声弥散开来,随风飘荡着。
我们去中山公园,我还是第一次去宁波的中山公园。我去过北京和上海的中山公园,觉得这样狭小而简陋的公园真没法看。这里看不到年青人,尽是老头和老太,好像还在搞什么活动。
我们去街上的“冠生园”食品店,我买了三个“拿破仑”点心;二个姑娘早就给我说过这种食品,说极好吃,我以前还从来没有注意过。
我想到今天洪涛没有一起出来,可能今晚他会来找我,我该给他带点零食回去,我就买了一小盒奶油蛋糕,3.80元。今天我又用了17元钱。
晚上学校放电影,法国影星阿兰德隆主演的《孤胆警探》,6点8点连映两场;我8点时一个人去看的,天气寒冷,第二场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天还在下雨。洪涛晚上没来找我。
1989年12月27日 星期三
晚饭后,我去陈仁老师那里商量考试的事,又和他一起去1号学生宿舍楼。早听说这里的装修很不错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去。
之后,陈老师回宾馆了,我去5-508找周根爽和张锦笛;这二个姑娘来了几次了,我还是第一次去她们宿舍,我想看看她们是怎样生活的。聊了一会儿,周根爽倒是很热情的,张锦迪好像在想什么心事,我坐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1989年12月28日 星期四
下午2点,我往办公室走。远远望见前面二个人合撑着一把伞,其中一个人像是洪涛,我快步走了过去。另一个人进楼了,洪涛自己往校门口走;我不敢叫,怕认错人了。他看到我了,站住,我知道是他了。他说去奠基厅上音乐课,说晚上过来;我说:今晚别来,我要备课。
晚上9点,洪涛来了。我说:“不是叫你别来吗?”他说:“现在可以来了吧?我想你备课也备得差不多了。”他借口说是来送选课单的,如果真是为这事,他完全没有必要亲自送过来,交给班长就行了。
我前天本来是给洪涛买的蛋糕,我已经吃了三分之一,还剩一大块,我今天拿给他吃;他开始说不想吃,尝了尝,然后接过小盒子一扫而光,边吃边说:“蛋糕给你吃完了,你要心疼死了。”吃完后,他说:“算了,寒假跟你回去吧。”我犹豫着,我父母不会欢迎他的;他看我不响,说:“是不是不欢迎呀?”我没有明确表示。
小许今晚在,可我们俩旁若无人地大聊起来,那么融洽,那么温馨!洪涛走后,小许暧昧地说:“你们俩关系不错么?”说完大笑起来。
1989年12月29日 星期五
上午有课,9点钟,有人敲教室门,我课间从不休息,我喜欢连上1个半小时;我开门见外面站着洪涛,他笑眯眯地说:“该下课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关上了门,但思路却被他打乱了,这孩子!
小俞从北京开会回来了,送我一袋北京果脯。
晚上,我们两人一起去看电影,三部罗马尼亚影片:《一夜富翁》、《兰宝石项链》和《神秘的黄玫瑰》第四集。
1989年12月30日 星期六
下午,我们法律系的教师们在资料室里迎新年联欢。
罗俊明让我表演节目,我朗诵了一首席幕容的诗《印记》;效果不怎么好,我又和唐波合唱了《南屏晚钟》;和黄萍合唱了《兰花草》;代小俞唱了一支《脚印》。我唱得很轻松,自我感觉很不错。
徐剑虹流行歌曲唱得不错;冯振堂扯着嗓子,脸憋得通红,唱了个京戏段子; 罗俊明粗喉咙、大嗓子地来了首英语歌曲; 翟宏图像给小朋友们讲故事似地讲了人人皆知的寓言故事《狼和小羊》; 来自内蒙赤峰,也娶了位蒙族姑娘的刘秀成唱了《草原牧歌》; 曹致中没有忘记他南昌八一纪念馆的出身,朗诵了夏明翰的绝句; 冯惠玲捏着着嗓子唱起了越剧《梁祝》选段《楼台会》; 丁寰祥学一个人紧紧拉住猪尾巴时,猪的尖叫声; 邹日强扭捏了半天,学了一段结巴舌的对话;胡明坤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下决心表演; 86班班长刘彦颤微微地唱了半首《妈妈送给我一首歌》,后又补唱了一首英语歌曲; 最好笑的是何松明,笑话讲完了,大家都当还没完呢,没有一个人笑,稍停,才都大笑起来,这本身成了一个笑话!
桌上放着瓜子和糖,大家边吃边喝边笑边表演,倒也够乐的!
晚上,在6-309教室,88级开迎新年联欢会;我和几个教师,丁寰祥、徐剑虹、刘秀成和罗俊明也去了。洪涛和楼琼主持联欢会。洪涛第二个节目就演唱了《一剪梅》,下来就拉我唱;我唱了《脚印》和《兰花草》,拿着话筒,边唱边走,自觉轻松自如。
学生们的节目还挺有趣:毛凯红朗诵了一首席幕容的诗《无怨的青春》;许之前唱了一段越剧;叶忠尧口琴独奏《梁祝》;甄小峰吉它独奏;张创伟徐建东表演小品;周根爽、张锦迪和卓亚琴三和姑娘合唱《捉泥鳅》,周根爽还独唱了《橄榄树》;最后,洪涛和谢悦合作,朗诵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
最后是摸纸条,凭纸条上的编号对礼品,礼品是由每位同学出一份凑起来的。我对的是一个三折的贺年卡。张锦笛猜中谜语得了一个写有“知心巧克力”的鸡心巧克力;她当时就送给了我,说:“这是洪涛送给你的。”
晚9点舞会开始,我和罗俊明、刘秀成走了;周根爽、张锦迪和卓亚琴三位姑娘也出来了。张锦迪犹豫着,又跑回舞会去了。我和周根爽、张锦迪一路走一路唱着《送别》。
我刚回到宿舍,周根爽和卓亚琴就来玩了,聊到10点,洪涛来了,她们走了。我和洪涛聊了一会儿,他本说坐一会儿就走的,后又不想走了;我们躺在床上,一直聊到夜里1点45。他说:“每次到你这里来,都有讲不完的话。”
今晚,我鼓动洪涛去追求张锦笛;他后来说:“好,我不会放过张锦笛的。”洪涛说他本想晚会一结束就和我一起过来的,后来玩得高兴了,又不想走了。
1989年12月31日 星期日
为让洪涛今晨别误了火车,我一夜都没睡踏实;早上正6点,我连叫了几声,才把他叫醒。他起来后,我才睡回了我的床;睡在小许的床上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临别,我说:“再见,一路平安!”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睡到9点钟才起来,午饭后,我上街转转。在冠生园买了一只奶油刺猬,1.9元,我还是第一次买;我原以为底子是蛋糕呢,谁知是豆沙,真好吃极了!
真巧,当我要横穿马路时,后面有人抱住了我,我一看是蔡金辉。他说他和张素萍一起逛街,张在上次东钱湖的活动中就拼命追求小蔡,可我没看到小张;小蔡说他和许玲就算了,说许玲的综合条件确实很不错,但张素萍的痴情更让他感动,不过他也觉得小张的长相太一般了。我们站在马路边上,说了有10几分钟。
晚上7点,我和徐剑虹、丁寰祥、刘秀成、罗俊明、加上陈仁,一起去参加86班的联欢会。我被班长孔勤介绍为我们系的风流才子,我唱了二支歌《南屏晚钟》和《虞美人》,没有话筒效果就差多了。
一个女生给男生系领带的节目,挺有意思的。还有一个节目特好玩:是主持人在黑板上写句成语,由一个男生用动作表现出来,再由一个背对黑板的女生从男生的动作猜出黑板上写的是什么;黑板上写了两个成语,一个是悲痛欲绝,另一个是狗急跳墙,笑死人了!
我和86班学生没有和88班那么熟,所以觉得没有昨天那么有趣;罗俊明出来后也说,气氛没有昨天热烈。
晚9点我回宿舍,感到很疲倦;我没精神等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睡了。
今年就这样过去了,80年代就这样过去了!
回想80年代,我感到欣慰的是,这10年里我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80年考取大学,来到西电。从80-89跨了十个年头;西电虽不起眼,但却是我人生的起点,我奋斗之路的开端;我的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和它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回首往事,我的青春岁月,不能不想到西电,不能不想到我洒落在那条校园林荫道上的欢乐和忧伤。
第二件大事:是我幸运地在京津读书。京津之行使我大开了眼界,北京游览,和观赏不同艺术风格的演出,使我增长见识,提高素养,对我今后的人生道路将产生重大影响,终生受益、取之不尽。
第三件大事:是我终于从长江以北飞向了我梦寐以求的江南。我终于走出了人生的狭路,穿过了人生的夹缝,来到了这块待开垦的处女地上。虽然目前困难重重,但这对我却特别有吸引力,我喜欢在艰难中开拓!前面等待着我的不知是什么,谜一般的前程。
90年代,本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十年,我还能做些什么呢?还能不能做出令我自豪、回味无穷、值得欣慰的三件大事呢?必须设立目标为之奋斗,在创业中求欢乐,这样才无愧于青春岁月、金色年华!
90年,我要做的最主要的事是考取律师资格,往后只能边走边看了。我不知我是不是幸运的人,有时想想似乎很幸运,但又觉得很不幸。总之,有奋斗目标的日子是充实的,令人振奋的;如果没有人生目标,我真不知该怎样生活!
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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