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有一个现象引人关注,这就是发改委投资审批流水线又开始忙碌起来,发改委门前不仅排起了各地方政府争取项目审批的长队,而且据门前的环卫工人反映,“垃圾都要多拉出一车”。各地方政府更是热情高涨的找项目报项目,“只要有项目就报,先报了再说”,日前,湛江市长发改委门前亲吻钢铁项目批文的照片在微博上走红,更将这一现象推向高潮。
难道又要开始新一轮四万亿政府救市,各地方政府放松房地产控制的微调政策早已陆续出台,社科院蓝皮书更是大胆预测:2012年房价大幅下跌可能性很小,部分城市限购条件或变化,二套住房限购或放开。
我们曾经是一个计划经济的国家,一管就死、一放就乱、一乱又管,是我们社会经济领域最常见的现象。改革开放之后,由于逐步放开企业经营自主权,开放了民营经济,政府直接投资建厂、直接干预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现象大为减少。随着政府不再主导基本的经济活动,不再决策微观经济事务,因此造成的类似大炼钢铁、建设十几个大庆这样的决策失误和经济损失也开始减少。
但是,近年来由于改革不彻底,政府改革远远落后于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需要,政府税收及卖地收入大幅增加,加之各级政府开始大规模负债经营,这些条件使得各级政府拥有的投资权力和经济资源支配权力愈来愈大。2008年中央政府为稳定经济发展提出4万亿投资计划,结果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就搞出了10万亿的债务,此正是这种支配权力巨大的典型表现。
近年来主流媒体关于经济转型的观念强调愈来愈少,深化改革因既得利益阻碍难以进行下去,人们几乎已经忽略了一个大是大非问题,那就是:我国经济快速发展与繁荣是由政府主导经济活动、实行指令性计划控制,向政府权力下放、计划经济模式向市场经济模式、基本经济活动向自负盈亏的平等市场主体自主进行的方向发展变化带来的,还是相反。
我们把土地交给社员群众,由他们自主决定种什么怎么种,结果我们农业生产的面貌焕然一新;我们放开了纽扣、纪念章、服装等等商品的生产经营权力,允许类似温州这样的个体生产者、商人全国范围内销售产品,沿海一带的民营经济快速发展起来;我们给予了国有企业以生产经营自主权,政府主管部门不在直接干预企业用人、投资、销售等等事物,国有企业也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当然,确有不少国企因为体制固有的弊端,或因改革不及时、政府还在对企业进行微观控制等等原因,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
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各级政府开始拥有愈来愈多的税收收入、卖地收入和矿产资源收入,各级政府通过主导基础设施建设,进行垄断性的生产服务项目投资,开始愈来愈多愈来愈经常的参与到具体经济项目开发与具体经济活动中去,这就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即中国的体制改革迈向何处的问题。国内外经验表明,政府主导经济活动,尤其是政府直接参与具体经济技术项目投资经营活动,一方面会因为政府职能限制,使其由裁判员变为运动员而不利于多种经济主体平等竞争并获得有效的法律政策保护;另一方面,政府因其政治组织的性质,没有条件也没有精力把握千差万别的市场信息。此种条件下,由政府主导经济活动或代替企业做经济决策,难免出现重大决策失误,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问题的关键是,任何政府机构都不可能对经济活动的最终结果承担实际责任。道理很简单:经济组织投资失败会破产,会从此不再拥有支配巨额资金资源的条件,政府机构则根本没有这样的责任承担与承担能力。由各级行政机构指手画脚、全面主导中国经济几十年的实际结果是:国家经济运行的低效率、社会商品的大量短缺、民众吃饭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这个血的经验教训我们难道忘记了!
今天,因为有了千千万万个体经营者,有了几亿自由生产创业谋职的农民,有了占半壁江山的民营经济,各级政府才因此有了源源不断日益庞大的税收收入,好像政府直接参与主导经济活动,效益还不错。其实,这是严重的误解。如果不是市场经济环境释放出巨大的经济活力,如果不是千千万万个体经营者、亿万农民和为数众多的民营企业创造了十分庞大的社会财富基础,寄生在这些市场化经济主体身上的国有垄断机构,诸如银行、石油、电力、高速公路、城市土地管理部门等等,如何有地方轻轻松松的收钱赚钱。即使如目前这样,这些垄断性的公营机构依旧浪费严重、损失惊人、经营管理与服务水平落后,与国外同行业比较他们的效率和效益不值一提。如果收费合理、允许其他经济主体进入上述领域平等竞争,这些行业部门机构会马上面致命的竞争压力。
政府主导经济活动弊端无穷一个更加不可忽视的原因是:我们各级政府组织及其领导人缺少民选的政治评价与压力,很少民意代表的有效地监督与质询,加上干部选拔提升缺乏规范的标准,上下无据,调动频繁。在这样的制度条件下,再允许行政官员通过不负责任(实际上不承担责任或承担不起相应的责任)的金融贷款融资手段实施政府主导的投资经营活动,由此造成的后果以及可能给国家经济带来的重大隐患不难预见。茅于轼先生说得透彻:“政府搞经济刺激正面的影响是继续保一定的增长率,但是可能造成更大的银行坏账,导致金融危机和通货膨胀。如果没有效率的改进,用扩大规模的刺激,增长是不能持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