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有思想灵魂会呼吸的大片

　　          ——《赛德克.巴莱》真的来了

　　                                                                                                               丁树雄

　　

　　     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写影评了，并不是自己懒得动笔，而是苦于没有值得一写的影片，每年的三、四、五月份往往是电影市场的“平淡期”，二、三月苍白乏力的“情感小片”喧泄一通、聒噪一阵过后，市场开始沉寂，期间并无什么了得的大片撑场、压轴。                    

　　    开春以来，笔者只看了两部片子，一部是斯皮尔伯格的《战马》（出于慕名），另一部是宁浩的《黄金大劫案》（出于好玩）。而那部用特技翻拍的吸金纳银的时髦大片并没有看，因为15年前已看过，这就足够了，虽然换了形式但也并无再看的冲动。这就再次印证了无论什么光景，“内容决定形式，本质决定形态”的事理。当然内容与形式的完美融合是再理想不过的了。当本人正准备暂歇观影时，无意中看到了李开复先生的一则微博“@李开复：《赛德克.巴莱》是去年的台湾大片，听说现在大陆可以买到。观后感：1）忠于历史的故事，描述台湾原住民对抗日军，2）不是千篇一律的抗日电影，而是描述在文化冲突下，一批人坚守信仰的故事（如果文明是要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让你们看看野蛮的骄傲！）3）音乐非常动人，男主角居然是首次演电影的牧师。 ”，也许是李先生出于自身的台湾情愫推荐了一下该片，但立即触发了我的联想及好奇。此前看到了条条关于该片去年在台湾炙热异常斩获金马奖多项殊荣，而却在内地上映时却出奇地遭受冷遇，而紧接着万达影院坚毅挺之并炮制了一封致影迷的公开信。这一切激活了我的好奇，我向来喜欢看那些有争议、有非议但又被媒介误读、错判的影片，希望能拨乱反正，消除其不公平待遇，同时也不让大众错失观赏优秀影视精品的机会。思前想后我决定抽空去看看《赛德克.巴莱》。我看完后，心潮久久难于平复，如此优秀的大片为何落得退居角落坐冷板凳的尴尬境地。难道光凭其“血腥”就被一支笔写死了吗？我看这恐怕很难，但我相信在自己公允的笔锋下，《赛德克.巴莱》能复活并迅速反弹，找回其应有的“猎场”。 

　　                                                  

　　五月无大片，《赛德克.巴莱》来了

　　    《赛德克.巴莱》是一部能让我跳开电影写影评的杰出片子，而过往的影片，我都勉为其难、差强人意地“就影写评”，而此次不同了，这也可算是一种舒畅和快慰。

　　    该片讲述的是台湾赛德克族（台湾原住民的一个族群，曾被列为泰雅族的一支）顽强不屈誓死捍卫家园、血祭祖灵、抵御外侮的感天动地的故事。通过头人莫那鲁道老中青三代人的血脉相承、骄傲的野蛮气质的延续，来阐明赛德克族那种“躯壳可以被消灭，但灵魂却不能被驱逐”的天性。其创作主线是“赛德克族”的文化生活范式、民俗型态和历史上发生的“雾社事件”（可上网搜索详细了解）。

　　                                                 

　　躯壳可灭、灵魂不死

　　《赛德克.巴莱》向观众传递了以下的思想灵魂：

　　

　　恪守传统血祭祖灵 大义凌然顾全大局

　　     “传统”很容易被无知者误读为“过时的、俗套的、保守的、垂死的”代名词，其实优良的传统是一种涵养精神家园的“命脉”、“湿地”。然而后工业社会的过度被物化的当代人亵渎了传统，导致“传统”渐行渐远，越来越虚幻。《赛德克.巴莱》是一部传统文化味道十足的影片，从狩猎到举行成人仪式，再到进行凿刻印记、血印图腾，每一动作、每一仪式都深深地打上的族群传统的印记。

　　    当日本入侵，大肆修建了邮局、商店、学校，疯狂掠夺赛德克族居住区域的森林资源，下恶令驱使赛德克族与传统文化决断：“男人必须服劳役不得狩猎、女人派遣帮佣不能编织彩衣”妄图以“大和文化”来“倭化”驯服“赛德克”族的祖灵时，赛德克民族忍辱负重，默默地蓄积着捍卫祖灵、民族尊严的反抗异族的能量。正当日本侵略者庆幸“倭化”成功之际，也正当族内有极少数人感受到日本文明恩泽正准备成为“天皇”子民之时，骁勇善战的赛德克族马赫坡社头目莫那鲁道再次复出拯救本族于危难之际，他见证并忍受了这长达三十多年的日寇的压迫统治，看着族人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看着一触即发的日警和赛德克族的矛盾冲突，莫那鲁道虽知以卵击石会遭来灭族之祸，但仍然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为民族尊严反击，带领族人循着祖灵之训示，夺回属于他们的猎场，做回真正的赛德克人。

　　                                         

　　    而在讨回尊严的过程中，莫那鲁道也注重保存族群，让妇女儿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而深明大义的妇女们为了不拖累投入战斗的男人们，在粮食短缺的情形下，毫无惧色地集体自缢，这需要大无畏的民族气概，是为至高无上的民族利益而亡，悲壮场景感天动地，昭显了人性伟大的一面。

　　                   

　　珍视并拥有自己的“猎场”

　　      赛德克族人天性豪迈，无拘无束，把生活当成一场刺激有趣的狩猎游戏，每一次狩猎都很虔诚庄重，而且全力以赴将狩猎推向极致。而且成年礼的标志就是成功射杀“猎物”，族人为之欢庆，影片开头就出现了那一幕年轻的狂傲不羁的莫那在族群剑张弩拔的猎场勇夺猎物的场景。

　　      此后，在与日本侵略者的浴血奋战中，赛德克族人始终以一种“不惧火药炮弹”、“不知死为何物”的猎场心态（从决战中有一骁勇赛德克青年在千钧一发之际仍旧荡秋千那幕，可看出他们是如何享受“猎场“的氛围，但被子弹击中后，其却痛不如死），他们把战场当成了猎场，当成了全族人狂欢的游戏。在没有外族入侵的和平年代，猎场里只有人和被猎的动物。而日寇侵入后，“猎场”变成战场，都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猎手和猎手的较量了。但无论如何，他们始终信奉每个人应该拥有自己的“猎场”，这“猎场”在当今可以引申为自己的专长类型、专业领域甚至可以是一种专注的精神、信仰、操守、胸怀、责任、良心、道义。

　　“每一个男人都要有自己的‘猎场’”、、、电影《赛德克.巴莱》，很有《老人与海》的味道，有一种绝唱史诗的神韵！

　　                               

　　生命操控在自己的手中

　　     赛德克人认为自己的生命是祖灵所赐，生死完全由自己操控。但只有捍卫祖灵的生与死才是光荣。在与日寇多年的较量中，赛德克族人始终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连想都不去想，祖灵、民族尊严一旦受到挑衅，他们就会奋不顾身坚决捍卫。有时虽然捍卫不成功，他们只能表面地屈服，但只要一息尚存，他们都一定会以生命换尊严，绝对不允许外族势力将自己的生命与祖灵隔绝。当然他们也并不会随意糟蹋生命，而为了更好地血祭祖灵、保全生命，他们善于快速学习，师夷之长以制夷，从一枪一枪地射，学会了使用机关枪，扔炮弹等等，足见赛德克族人的聪明好学。   

　　     该片中，妇女儿童转移时为了不拖战斗着勇士的后腿，妇女们以自己的方式勇敢地进行了“解脱”，从而让自己的灵魂与祖灵无缝衔接。值得一提的是：其与当下极少数“孤家寡人”为了鸡肠鼠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不开而寻的短见截然不同，该片是极力反对“小我”的轻生的，当然不反对那些杀人越货、贪污腐化、恶盈满贯者采用这种自我了解的手段。从倡导每一个生灵为崇高的民族利益光荣而死的层面上看，该片还是一部反对无谓的轻生、好好珍视生命的绝好教材，与某些人非辨证的看法迥然不同，这也许是他们不敢宣传这部优秀片子的另一个原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愚顽不灵”。

　　      正是由于赛德克族在自己的心中构筑了钢铁长城，所以在抵御外辱时，能以一当十，令日寇闻风丧胆。这才招来日寇者采取“驯服不了便杀戮、征服不了便毁灭”的法西斯残暴手段。

　　                        

　　神形兼备的表达形式

　　      《赛德克.巴莱》炉火纯青恰到好处玩了一把“穿越”，影片通过丛林树干上跳跃的“祖灵鸟”、挂在低空的五彩斑斓的“彩虹”、漫山遍野红艳灿烂的“樱花”来昭示着“天地人”神灵相通的事理。开篇出现的“祖灵鸟”昭示着赛德克族文化生息的源头——滋养万物的浓密的热带丛林，末篇出现“祖灵鸟”预示着赛德克族文化在遭洗劫后的修复再生能力，强调了赛德克族人繁衍生息、生生不息的神韵。影片出现了好几次彩虹的场面，其中最令人难忘的有两道，一道是莫纳鲁道与其父亲神遇时所见的彩虹，说明赛德克族的祖灵一直伴随着每一个赛德克人，并不曾离去，而且在他们的后人最需要帮助时给其力量和智慧。另一道是赛德克族另一叛敌部落首领被“正法”时所见的那一道，昭示着其罪恶的心灵得到了洗涤和修度。其神韵就是莫纳鲁道以死血祭祖灵换来的，两者交相辉映。还有就是樱花的出现，一次是双方产惨烈交战后，樱花沸沸扬扬地从空中洒下丛林（樱花的飘洒状很有“窦娥六月雪飞天”的神韵）。

　　                               

　　     还有一次是战争结束后，日本军官和士兵感叹“这里”的早开以及其“红艳度”胜于日本本土。这揭示着赛德克族人的团结强悍不知要比“大和民族”胜出多少倍。号称樱花之国的日本的樱花却开不过别处的，这是绝妙的讽刺。

　　                              

　　 清新自然真切会呼吸的影片

　　    《赛德克.巴莱》映入观众眼帘最多的场景是“溪流、瀑水、巨树、丛林、吊桥、奇山”，这些清新自然真实可感会呼吸的场景令观众心襟摇荡，特别莫那鲁道在大决战期间独自一人在山头静坐的那幅场景，弥足珍贵，传递着一种久违了的神韵和气息。小时候在乡下每当看到月光如水般静静地洒在地面，并和着连绵起伏的山峦肃穆的节拍，放佛时空凝固了，营造出“数峰无语立月华”的诗意空间，人在画中，画在人心，此时的人离自己的心灵最近，离神灵最近。如今，这一切任凭城里人花再多的钱财都买不到了，乡里人也很难看到了（城市包围农村的步伐将之毁于一旦），而只能从这部影片里头去感受了。

　　      看了该片给我们的启示是：社会生态是完整性、多样性、互补性的，不能靠野蛮的武力去征服、去破坏用或貌似文明的柔缓手段去侵蚀、掏空，更不能肆意践踏毁灭（如今开始的“城镇化进程”就属于必将付出沉痛代价的巨大败笔）。要深谙文化型态共生共长共荣的规律，人类间需要彼此的尊重和宽容，做到和而不同，而不是一味地强调“我族中心”论。

　　    《赛德克.巴莱》十二年磨一剑，优秀影片《海角七号》的导演魏德圣历时12年，跨国动用2万人拍成的“鸿篇巨制”：《赛德克.巴莱》很值得一看：“图腾、灵魂、命脉、文化、彩虹、原生态、祖灵鸟”等水乳交融;民族唱腔、电子音乐雄浑悲壮;奇山异水、人杰地灵凄美绝伦。“毛茸茸、血淋淋、活生生”异常震撼,令人荡气回肠。

　　     有点文化、历史、民族常识者看起来更“high!”，观看此片时最好提前做些功课，先上网了解一下“原型、象征、仪式、图腾”等文化人类学知识，了解一下赛德克族和雾社事件，温习一下民族和历史常识。需提醒的是：未成年人需有文化知识、哲社常识的大人陪同指导观看，但只要指导有方，其仍旧不失为青少年绝好的“第二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