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卡塔尔教育科学与社会发展基金会的邀请,我到卡塔尔首都多哈参加“世界教育创新峰会”(World Innovation Summit for Education,WISE),并作为演讲嘉宾,参加了主题为“创造学习的世界”的讨论。看着这个“极大”的题目,我一直有些怀疑,这个基金会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
而随着对该基金会在其本国和世界教育领域所做事情的了解,我才发现,这一基金会不但有“雄心”,而且正一步步实现其“雄心”。并且,以公益基金会的方式,来促进本国教育发展,并参与到全球教育事业中,这本身就不失为世界级的“教育创新”。
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卡塔尔都还只是一片落后的多沙地带。进入90年代后,随着石油以及世界第三大天然气田的发现,这个国家快速富裕起来。2010年,该国的人均GDP达到世界第三。可是,教育是很难像挖掘石油那样快速发展的,而缺乏教育、文化作为支撑的富裕,只是“暴发户”水平。有意思的是,过去十年,卡塔尔的教育也快速发展,令人吃惊,这得益的就是基金会模式。意识到石油终于有一天会没有的卡塔尔,选择了一条符合世界教育发展潮流的基金会模式来推进本国的教育发展。
卡塔尔教育科学与社会发展基金会成立于1995年,是由卡塔尔国王亲自发起并由王妃担任主席的一个私人的、非营利性慈善组织。正像英国广播公司(BBC)的一则报道所指出的,本来,很多人认为“当石油富国参与到全球教育事业中来的时候,他们往往只是玩票,搞一些披着华丽外衣的慈善基金,或者给予学校金光灿灿的商业赞助”。可这一基金会却令大家大吃一惊:这个国家对教育的重视,被基金会激活了,基金会涉入教育、科研、社区发展等所有领域。
尤为令我关注的,是在基金会的主导下,建起了卡塔尔教育城,让卡塔尔的高等教育大为改观。这个大学城中,除了本地的卡塔尔大学之外(卡塔尔只有一所国立大学),其他全是通过基金会,从国外直接引进的大学分支机构和分校,比如,1998年美国弗吉尼亚联邦大学在这里开设艺术设计学院,2002年康奈尔大学在这里设立了医学院,2003年得克萨斯农机大学在这里开设了工程设计学院,2004年卡耐基梅隆大学在这里设立计算机科学、商业信息系统学院,2008年西北大学在这里开设了传媒学院……
我之所以详细列举这些大学的分支机构,是想说明这些学院采取的办学模式,就是分校模式,完全是自主办学,与我国的中外合作办学模式很是不同。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以上这些学院(分校)设立的时间,大多是在“9·11”事件之后,这足可见基金会运作的魅力。
引进世界名校办分支机构,只是基金会大手笔的一部分。这个基金会还特别重视本国基础教育建设和学习社会的构建。首先,在卡塔尔,每一名儿童可以享受由幼稚园到大学的免费教育;其次,基金会积极推动社区教育发展,包括建立卡塔尔爱乐乐团,组建半岛电视台少儿频道用以促进卡塔尔的教育发展等;再次,基金会还支持学术桥梁课程,旨在帮助学生更好地从高中过渡到大学。
这些工作,放在其他国家,感觉就是教育部门的事,但在卡塔尔,通过该基金会的运作,教育活动的公益性和高效率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让教育的发展更符合其规律,也减少了政府对学校办学的干预。
或有人说,卡塔尔国家富裕,人口少,不要基金会,也可通过政府来加大教育投入,发展好教育。但教育发展不是靠投入就能解决的,还必须界定好政府机构的角色,处理好政府和学校的关系;关系处理不好就会出现严重的教育行政化和急功近利行为,背离教育发展规律。就是由于处理好了这一关系,所以该基金会获得了很大的发展空间。就像引进国外名校办分校,通过公益基金会而不是政府引进大学,这很让被引进的大学放心,可以在这里实现自己的办学理念,同时也可保证教育的公益属性,真正让学生受益。
我国内地过去十多年间也加大了引进海外高水平大学的力度,可至今引进的海外学校数量还没有卡塔尔多,更别提办学质量了。这种基金会运作方式,无论对于有钱的国家,还是政府财力有限的国家,都有启迪意义。有钱的,也应采取合理的方式来推动教育发展,否则教育投入增加,可能会出现大量浪费,加剧教育行政化。而财力匮乏的国家,更应通过多培育社会公益机构,发展教育基金会,来分担政府发展教育的压力,提高教育发展的效率。而且,基金会的运作,要求财务透明、公开,这就能把钱用到该花的地方,在防止腐败、挥霍的同时,也树立教育良好的形象,能吸引更多的社会资金注入。
更重要的是,公益、民间性质的基金会,为卡塔尔参与全球教育事务提供了巨大的平台,2009年举办的首届“世界教育创新峰会”便是其中之一。现在这一峰会吸引全球100多个国家的教育决策者、学者参加,讨论世界范围内的教育问题。另外,这一基金会还设立了被称为“教育界诺贝尔奖”的“WISE奖”,奖给全世界范围为教育发展做出杰出贡献的人。首个获奖者是孟加拉国的法兹勒·哈桑·阿拜德爵士,他被认可为用一生的时间致力于把基础教育带到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这一基金会也向很多贫困地区的教育发展项目提供援助。此次我国就有多家教育领域的非政府组织应邀参加论坛。
“当石油耗尽,我们要留下一个有生机的、先进的社会。” 这是卡塔尔的未雨绸缪,他们选择的方式是倾力发展一流的教育,建立学习的世界。套用我们这里的话说,就是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该基金会曾经做过的事,也被不少人认为很疯狂,且是有钱人的疯狂,比如,在西班牙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的球衣上冠名。但仔细观察卡塔尔教育的崛起,以及这一基金会对国际教育事务的积极介入,就不难看到他们想把该基金会以及卡塔尔教育打造为一个国际品牌的长远战略。未来,卡塔尔也许会以教育而不是石油,让世界关注,这才是一个国家真正的富有。
一个基金会的世界教育梦想和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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