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情未了

                           曲终情未了
                        ——悼念妹妹
                                      文/ 耿丽娜

    近些天来，我的心情一直被极度的悲伤笼罩着，想起来就泪落不止，实在不忍心把这令人伤心的不幸消息告诉大家——妹妹小磊在2012年10月5日凌晨三点二十分停止了呼吸，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个美丽、柔弱而又顽强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匆匆走了，结束了属于她自己的人生旅程。

    2012年4月2日，常年患病的妹妹因咳嗽被医院诊断出乳腺癌术后双肺转移，双肺呈结节影、条状阴影。我的心随着她的病情发展再次紧张起来。为此，几个月来，我为挽救妹妹的生命，基本上每半个月左右即在北京与家乡之间往返奔波一次，以配合南阳中心医院肿瘤一区妹妹的主治大夫屈主任，用化疗结合中药来治疗妹妹的病症，希望创造一次奇迹。几个月下来虽然非常辛苦，但看着妹妹逐渐见好的身体，心中甚感安慰。劳累是值得的，毕竟这是条鲜活的生命，我不想让她过早地凋零啊！

     妹妹在作了四个疗程方向正确的化疗后。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化疗药物对她很敏感，辅助朋友的中药加以调理，以及细致周到的护持，妹妹的精神好了起来，颜面气色变得白里透红，根本就不像个得了癌症的病人。CT检查，妹妹的肺部结节影有减少迹象，淋巴结节部分钙化。所以，这次妹妹入院治疗，我就对屈主任说，愿意和他联手再创造一次奇迹。屈大夫告诉我，病人体内的癌细胞是杀不完的，但如果护理得当，病人完全可以带瘤生存。听了大夫的话，我信心满满。我想，如果加上中药辅助治疗，妹妹的身体恢复起来应该没有问题。

    多年来为了让妹妹脆弱的生命能活下去，我整天像坐在火药桶上般的不安，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心理焦虑，生怕有个闪失什么的，家里没有病人是体会不到我这种心情。虽然，身患癌症十年及多种疾病集于一身的妹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但我的心里很清楚，自从2009年9月30号晚妹妹晕倒骨折后，健康状况就彻底地下了一个台阶，即便不是乳腺癌复发，放射性脑病及频频骨折导致每年频繁的CT检查和核磁共振，也照样会诱发癌症。

    近几年来，为治疗妹妹的疾病和挽留她的生命，我和出身于中医世家的文友春秋君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在她的身上寄托着我们战胜疾病的共同希望！所庆幸的是，妹妹在病危的时候脑子还很清醒，脑病没有复发。

    妹妹求生的欲望极其强烈。2012年10月3日早上我赶到医院，经过前一天下午抢救后已经清醒的妹妹问我，她现在是不是还会借助腹肌呼吸。这是妹妹对生的渴望的探询，因为我曾经告诉过她，正因为她从小学的歌唱专业，会运用丹田运气呼吸，小腹的肌肉很有力。所以在肺部出现疾患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借助了丹田腹部的呼吸，对治疗肺部疾病，缓解机体缺氧起到了很大帮助。我摸摸她的肚子，告诉她，是在用腹肌呼吸，只是位置稍靠上了些。我说，放心吧，这一关照样可以扛过去。妹妹听了我的回答，心中释然。她相信，和上次一样，她还能撑过这一关。妹妹知道她病重时，只要我回到身边，她就格外地感到安心。这几年里，无论是理性地选择医院就医，或是选择家庭调理方式，每一次我都能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去年9月1日，妹妹曾因高烧40度住院抢救，由于医生诊断不出来什么病，而她对消炎药又不敏感，三天时间始终处在浅昏迷深睡眠中。是我及时地赶到医院，纠正了医生治疗中的失误，停止使用镇静针剂的注射，建议医生立即为她插导尿管排尿，减缓肾脏积水，降低颅压，这才使妹妹的病情有了好转。对于妹妹的病况，可以说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了，因为从她开始患病到去世，一直都是我给她跑前跑后办理手续和帮助护理。她所患的种种疾病，经过我这几年的多方咨询、研究，虽非了如指掌也几乎是半个专家了。

    我到医院病房里接手妹妹的护理，就像对待一个大婴儿一样，一天十多个小时，不停地围着她的病床转，一会物理退烧，一会喂中药，一会喂食物与水果。整个病房的病人和家属都为之感动，他们和我一起关心注视着妹妹的病情变化。就在医生写下诸如泌尿系感染、症状性癫痫、放射性脑病、乳腺癌术后、右乳占位待查、颅脑疾病待查、脑膜癌待排、颅内感染待排（诊断中唯独没有怀疑肺癌）等多种疾病的诊断与怀疑的情况下，我硬是让妹妹退了高烧，又及时地向医生建议减少妹妹的输水量，并尽快停止了输水，带着她出院回家。

    妹妹出院后，吞咽功能依然困难，一进食就呕吐，二十多天里硬是靠我一点点地往她嘴里塞，教她怎么吞咽，拉她下床活动，加之春秋君根据妹妹的病情开来的中药，终于使妹妹逐渐恢复了生物功能，会吃，会拉，能活动，又一次挽回了她的生命。那次抢救妹妹成功，让我进一步理解了疾病三分治疗七分护理的重要道理。抢救她的那一个多月中的事，她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可见当时的危险程度。

    这次妹妹患上肺部疾病，经过合理的治疗，细心的照顾，到九月下旬病情恶化之前，妹妹已经可以下楼去白河边散步了，并且还走了几趟亲戚。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谁料妹妹的病情很快又发生逆转。妹妹心跳过速，她难受得不想活了，曾说：“主啊，快接我走吧。”春秋君听了我介绍的情况后，特别开来一副部队专治心衰的验方，妹妹服完后两副后轻松了很多。当家人告诉妹妹，姐姐又一次把你从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能坐起来的妹妹听后脸上露出笑容，我心中倍感欣慰。

    九月下旬，妹妹病情突然恶化，我把的信息及时地反馈给春秋君。春秋君说，从经验上看，妹妹的身上没有出现晚期肺癌的“三见症”，这次为什么会出现病危，肯定另有原因。正好这段时间我没有在妹妹身边，远在异地的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了解到，她的丈夫自我走后，多日让她禁食，称是“主的旨意”，并且不知从何处寻来些以山豆根为主的三味药经常让她服用，那些药毒性强，且用量超大，以致出现心率加快，大汗淋淋，中枢性呼吸困难等症状，使本来就已经病得不轻的妹妹如雪上加霜，刚刚恢复了点元气的妹妹又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不得不再回到医院进行抢救治疗。

    这次妹妹病危再次住进南阳中心医院肿瘤一区，蔡医生检查诊断：病人呼吸急促、心跳过速，肺部水肿、炎症，双肺可闻大面积的湿罗音。屈主任在查房时说，希望妹妹能用她年轻的机体再一次扛过这次危机。护士告诉我，妹妹血液化验指数在正常范围。就在一个月以前一位朋友的母亲（心血管病专家）曾在家为妹妹诊病。她检查完妹妹的状况，说肺部有些炎症，可以先消消炎再做其它治疗。还说，妹妹的身体实质并不是表象上看起来那么差，再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妹妹这次住院后，医院大夫和护士尽力对她进行抢救，治疗措施就是先消肺部的炎症，然后再做其它治疗。10月3日早晨我下火车，立即赶往医院接手了妹妹的护理，等到所有的水都输完，已经是次日凌晨两点。我非常劳累，想稍微休息一下，就让已经酣睡了七八个小时的她的丈夫起来陪护。我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吵醒，只见妹妹的丈夫开始一边祷告，一边诅咒，一会哭，一会唱。半夜三更里神神叨叨的发疯“表演”，别说是病人，就是正常人也会被他折腾疯掉了的。我气极了，头剧烈的疼痛，疲惫不堪，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表弟和朋友于10月3日下午五点多，从郑州开车来到病房看望他表姐，十点多才离开。凌晨四点多钟，表弟突然梦见磊姐叫他，他赶快起身，于五点多赶到医院。他走进病房，突然发现墙上的氧气瓶接口被人拔掉了，妹妹因长时间没有吸氧，已陷入浅昏迷状态。因为管子还在妹妹鼻子上插着，我们并没有发现此状况。这是我的失误，我怎么竟没有发现！表弟赶快接上氧气管，妹妹好长时间才缓过来。氧气管是不会自己脱落的，我们心中都很气愤，不知该说什么好，围了一圈静静地站在那里，无语地看着可怜的妹妹。这时妹妹心里清楚大家来看望她，翻了翻眼睛向大家打招呼。

    10月4日下午，妹妹丈夫非要让她出院。他说，如若不然，他就不再照顾她，再也不给她熬药了。为了妹妹他们那个家，还有孩子，我只好同意妹妹出院。

    妹妹从医院回到家，教会的姊妹们来为妹妹祷告，围在她身边唱圣歌。这时她好像有了些意识，家人趁机喂了几勺中药。我看妹妹能喝药了，当即又喂她喝了一杯牛奶，过了一会儿又喂了半碗中药。妹妹的胳膊会动了，头会转动了，听见我们喊她也好像有感觉了，她的头一直扭向着女儿坐的方向。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妹妹听见我们吃水果的声音，她有意识地张开嘴，表示想吃水果。我拿起勺子，喂了她了三个甜甜酸酸软软的猕猴桃，外加一个打碎了煮鸡蛋。这是我最后一次喂妹妹吃东西。这时妹妹的呼吸虽然还是急促，但是呼吸变得深了一些，这是好转迹象。看着妹妹逐渐有所恢复，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赶紧帮她按摩身体各个部位，让血液流动起来。生命是一个奇妙的机体，只要你细心的呵护它，加之病人的求生欲望，一定会好起来。

    为了妹妹能活下去，我充分做好了各种准备。给妹妹家买了制氧机、心脏血氧监护器。妹妹吸着氧，情况暂时平稳。我和家人到另一个房间去休息，留下她的丈夫看着她。然而在我们休息的几小时后，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凌晨3点20分听到她丈夫的呼喊，妹妹停止了呼吸……

    对于妹妹过早的离世，我心中存在着诸多的疑惑。这么一个顽强的生命，没有倒在肆虐的病魔中，却倒在了病魔以外的“意外”之中，这怎能不让人唏嘘慨叹呢！

    有人谈鬼色变，其实这是不应该的，因为鬼无形影，更无可恶之事。而人呢，虽具美貌之形，却有丑恶之心。所以，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而不是捕风捉影的鬼！想来蒲松龄先生是最了解这内中的含义的！

    此时的妹妹再也不用受疾病痛苦的折磨了，再也不怕受到意外伤害了，再也不遭受人间的苦难了。她倒是解脱了，而我的心却五味杂陈，充满了挥之不去的伤感。毕竟，心中怀着母亲的嘱托，有着手足骨肉的情份，有着风雨沧桑的心路历程，还有诸多朋友为妹妹治疗疾病的倾情帮助！诚然，人是要死的，但不该的是这个时候，不该的是抱有希望之光的时候！

    妹妹带着对手足情谊的依恋，带着对女儿无尽的眷恋与担忧，走得有些艰难，有些不舍！几年来妹妹的脆弱生命是那样顽强地坚持着，每当病情稍微舒缓的时候，她会对家人说：“即使我只能在床上躺着，但也是个完整的家呀！”她多么想陪着不到十二岁的女儿活下去呀！我时不时地听到她祈祷：“耶稣救我！耶稣救我！阿门！阿门！”但是上帝没有能留住她。

    也许，父母在天堂里感到太寂寞，需要一个女儿去陪伴；也许，妹妹的灵魂需要像天使一样自由地飞翔；也许，天堂里缺少温婉甜美的歌手，需要妹妹去歌唱。我了解，妹妹太爱唱歌了，在她的脑子里一切都可以忘记，而再久远的歌词却会一字不差地镶嵌在记忆的深处。就在九月上旬我在家护理妹妹时，还听她哼唱了《滚滚长江东逝水》与电影“上海一家人”的插曲《相信那一天》——“千择百转机会一闪，细思量没有过不去的关。”而这“千择百转机会一闪”生的机会，姐姐再也不能给你了，这怎不让人伤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