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美国人口普查局公布“年度生活标准简报”,简报显示,美国2010年官方贫困率达到15.1%,比2009年上升0.8%个百分点,更远高于金融危机前(2007年,12.5%),这已是美国贫困率连续第三年上升,更达到1993年以来的最高值。
创纪录的贫困率并真正意味着乞丐盈街或饿殍遍野。在美国,贫困率标准是一个动态的数值,2010年的标准为4口之家年收入2.2万美元,或个人年收入1.1万美元,这个数值本身定得较高,达到或略低于这一标准线的家庭或个人,在美国多数地区均能维持基本生活而有余。
美国是工业化国家中唯一的非福利国家,但“非福利”并不意味着没有福利,而是不实行福利社会制度,只对特定人群施行相应福利救济,而贫困人口恰是各种社会福利救济集中覆盖的“特定人群”,各种保险、补助的集中和倾斜,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贫困家庭、个人的窘迫,加上在北美颇为普及的非政府组织、个人慈善救助,穷人的日子固然会比过去难过得多,但远未到揭不开锅的境地。
但这并不是说,贫困率的创记录,是件无足轻重、不值得关注和忧虑的事。
美国是一个传统的低税收、低福利、高薪酬、高自由度国家,“加税”被认为是天然不合理的事,而“小政府、大社会”则被认为天经地义,国民习惯于缴纳较低的税款,同时忍受较低的福利,而将更多的财富交由自己支配,而非转化为税收,让政府去调节和安排。这种体制在经济繁荣、产业活动旺盛,人们对个人上升机会和未来收入预期普遍乐观的前提下,可以最大程度地刺激人们创造财富、追求进取的积极性(即所谓“美国梦”),令社会更有活力和创造性。美国这个世界第一经济大国,能在原本就很高的基数上,在冷战后期和后冷战时代,一度保持长期稳定、高速发展,与此有很大关系。
由于低税、低福利和高收入、前景预期,人们不但会始终不懈地进取和追求财富,也敢于进行超前消费和借贷消费,而金融机构在同样的预期下,也敢于经营消费信贷,并为此创制出五花八门的金融衍生产品,这不仅令美国人普遍过起超越自身收入标准的高品质生活,也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消费,促进了经济的繁荣。
但所有这一切都建立在对收入、机会和前途的乐观预期上,一旦这种预期破灭,原本建立在“透支消费”基础上的一切就会变成空中楼阁,从而产生危险的链式反应。“次贷”泡沫的破裂,导致美国经济陷入至今难以自拔的低迷,奥妙即在于此。
创纪录的贫困率本身并没有太大杀伤力,但这一数据的背后,是美国人收入现实和收入预期的重挫。按照同一份简报,2010年美国家庭收入中位数仅49445美元,比2009年下跌2.3%,剔除通胀因素,比1999年下跌7.1%,是1997年以来,这一数值首次跌穿5万美元。家庭收入的减少,加上失业率的居高不下(8月份是连续第二个月维持9.1%高位,且新增就业岗位为零),意味着美国人不仅现实荷包缩水,且未来预期也趋向悲观,这将促使美国人不得不改变“透支消费”的习惯,也促使泥足深陷的金融机构变得更加保守、谨慎,而这一切又势必影响市场活力,形成危险的恶性循环。
前文提到,美国这个非福利国家,福利集中覆盖的对象是贫困人口,贫困率的增加,意味着政府福利负担的加重。简报显示,2010年美国私人商业保险覆盖率降低,而政府医疗和其他保险、福利的覆盖率提高,这一切在美国政治圈债务上限危机警报未除,削减政府财赤、压缩公共开支负担沉重,和增加税赋难度重重的前提,和2012总统大选即将开锣的背景下,将对政府的政策、决策构成沉重压力和极大制约。
从表面上看,贫困率的上升不会给美国中低收入家庭的现实生活带来太大影响,正如某些观察家所言,大多数的美国贫困者依然有车开,有房住,有全套家用电器可用,但收入的下降,尤其前景预期的转向悲观,将对美国经济的复苏、社会的活力,甚至政府决策和普通人生活观念、方式,带来深远的影响。
美国贫困率创纪录:真的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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