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153)


(上篇写到1983年10月23日,之后,到1984年1月20日的日记不慎遗失了)
1984年1月21日 星期六
    早上8点钟我刚起来,妈妈和姐姐下夜班回来了。妈妈包了些汤团,給我们做早饭。中午,爸爸給我们俩下面吃;我从学院买回来的大骨头炖汤,又放了几根青菜,做成面条汤。
    於伟龙从兰州大学放寒假回来了,晚上我去和他聊天,一会儿潘朝明也来了;张福根到我家里来找我玩,听说我来这里了,也过来了。我和於伟龙谈起当前反精神污染的问题,他认为不应该反,我认为不应该在所有领域反。
    福根参加了考工,被铁路系统录取了;因此,他对今年的高考已经没有了热情。我和张福根谈起了诗歌的衰落:他认为是国家对政治主题的苛刻要求,限制了诗歌的发展;我则认为是多种文艺形式的后来居上,让诗歌走向了没落。
1984年1月22日 星期日
    早上,爸爸包汤团当早饭,吃好后,我借故回学院,去火车站接寒假回来的周宝玲了。在火车站,我碰到了我们西电法语班的同系同级不同班的女生张秋萍,身材娇小的她和娄志宁的女朋友张波是一个班的,来自于贵州遵义,我曾经动过让张波去給她说的念头。
    我和周宝玲的中学同学李剑英和她弟弟也来接周宝玲了。四人一起到了周家,周母給我们每个人下了一碗面,上面放了两个鸡蛋。吃完,李剑英和她弟弟先走了;看我还坐着,周母下了逐客令:“海勇你先回去吧,以后再说。”周宝玲送我出来时,給我一盒北京特产海棠脯,还把她参加人大演讲比赛得到的奖品——一幅贝雕镜框画送给了我;我打开镜框画的纸盒,看到镜框的上面有六张她从中学到大学不同时期拍得照片。
    晚上,我在院里看电影,谢晋导演、李秀明主演的故事片《秋瑾》;表现英雄人物的国产影片,往往太过单调和乏味,看的时候像是在上政治课。
1984年1月23日 星期一
    “电视技术”课考完,我一直担心会不及格;今天回院里看了成绩,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妈妈让我用陕西粮票跟同学们换些全国粮票,今天,我跟程俊换了二十斤,跟田进庄换了十五斤。
1984年1月24日 星期二
    调剂灶的菜涨得好厉害,菜花炒肉,从原先的4角涨到5角又涨到6角;卤牛肉现在5角钱只能买几片了,两口就吃完了,太贵,我都舍不得买了。
1984年1月25日 星期三
    上午,我在调剂灶排队买饭。我前面站着一个身高1米60左右的小伙子,穿着军装,但没有领章和帽徽,相貌也平常。我开始没怎么注意他,后来看到王丽凤跑过来把碗递給他,我才明白,他应该就是王丽凤給我说过的她的情哥哥吧?
1984年1月26日 星期四
    中午,周宝玲来学院找我。尽管这两天,我和吴柏秋、田进庄都不怎么说话,可他们看到周宝玲来了,还是很有礼貌地招呼她,然后,宿舍同学都有意避了出去。
    周宝玲在我们宿舍和我聊了一下午,我带她去调剂灶吃晚饭。今晚调剂灶只有两个菜:炒芹菜和海带烩豆腐,我各买了一份。饭后,我们说到晚上8点钟,怕没有车了,我才送她走;一直把她送到钟楼,看她上了5路车,我才回学院。
    周宝玲給我说,她送我那幅贝雕镜框画,是想换我在高中时参加纺织局子弟学校的数学竞赛得到的那件二等奖的奖品-白翎牌钢笔。我才知道:她惦记我那支钢笔已经很久了!不过那支钢笔我已经用过了,不好再送人了。
    我又对她说起劝她尽可能地留在北京工作的话了,她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我那么远跑来就是来听你讲这些话的吗?别再说了。”出了我们学院,我们一起乘6路汽车往钟楼走的时候,她对我说:“你以后别再对我说让我留在北京工作的事了。”
    周宝玲说,她父母反对我们来往。她母亲找了我一大堆缺点:人太瘦、从小娇生惯养、不会做家务、不会体贴人、父母都是工人等等。她还说,李剑英也反对我们交朋友,说我缺少男子汉的气魄。
1984年1月27日 星期五
    我们学院早就放寒假了,我一直在院里上考研复习班的课;今天上午上党史,下午是英语。
    晚上,我看到田进庄的床上有本知识出版社出版的《青年心理学》,我随便翻了一下,看到“青春期的性和性的教育”一节,我情不自禁地仔细阅读起来。不过心里很紧张,生怕被同学们看到了,所以我反锁了宿舍门;即使这样,我一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或是有敲门声,还是心慌意乱的。过后想想:莫名其妙,我怎么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1984年1月28日 星期六
    今天回家,我把周宝玲送给我的海棠脯和贝雕镜框画也带回去了。妈妈知道周宝玲去过我们学院了,非常生气;姐姐打开那盒海棠脯让妈妈吃,妈妈硬是不肯吃。妈妈问我;你这段时间买了那么多文学方面的书籍,是为了和周宝玲交往才买的吧?又说我:你现在学习成绩的下降,也是因为她。
    晚饭时,我很想把我在大学所经历的事情讲给家人听,可是,我刚说了几句,就明显感到妈妈不想听,爸爸听不懂,姐姐倒是一声不响地坐着,可是好像没在想我的事情。无奈,我说不下去了。
    半夜里,妈妈和姐姐上夜班走后,我給爸爸说了些我对妈妈的不满:我在电影《飞来的女婿》里,看到男主角毛永明在白衬衣外面穿了件紫红色的毛背心,很好看,我就让妈妈也給我买一件紫红色的毛背心;妈妈买来紫红色的毛线,給我织了一件,可是太小了,只好給姐姐穿了。妈妈说,等20号开了工资,再买些紫红色毛线,重新給我织一件,可是至今也没再买紫红色毛线。今年元旦,姐姐給了我10元钱,为此,妈妈这个月少给了我5元钱。
1984年1月29日 星期日
    今天我給父母说到了大学分配的事。妈妈说:“如果你们学院給你分得太差,我就坐在那里不起来。”爸爸说:“如果分得不好,看我不去找你们学院领导;这分配完了,谁认识谁呢?”我不觉得父母在我分配上能帮我争取什么,说归说,真正要起实质性作用,还得靠我自己争取!
    说着说着,爸爸为了昨晚我说的事情,和妈妈争吵起来。
妈妈:这个月的钱要给海丽买椅子,没钱买毛线了。
爸爸:椅子先别买了,先买毛线。
妈妈:才买了一斤半毛线,还买毛线?再说,现在也穿不成毛背心呀?
(妈说的一斤半毛线,是才买的米色毛线,准备給我打相交领毛衣的。)
爸爸:我说过多少遍了,钱我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那么抠呢?
    母亲哭了起来,说在家里和厂里都是这样,什么不好的事情,到头来都落在她的身上;说她现在成了爸爸、姐姐和我的对头;说她快要被我们气成神经病了。
    看到父母大吵和母亲大哭,我流着泪回学院了。
1984年1月30日 星期一
    明天田进庄要回家了,今晚我们宿舍会餐为他送行,庞厚宏和孙光荣也来参加了。
    我们买了肉、排骨、菠菜和萝卜,吴柏秋去小操场上又拿了食堂堆在那里的两棵大白菜。王玉梅在四医大住院,张兰新做主厨,吴柏秋、田进庄和我帮忙:吴柏秋借来些藕粉,裹在排骨上在油里炸排骨;田进庄帮着炒菜,我帮着烧汤。大家一起动手做好了菜:可惜,排骨炸得肉都干了,花生米也炸焦了;不过,另外几个菜还好,糖拌萝卜条、酸辣大白菜、菠菜排骨汤等。另外,还买了一瓶尖庄酒和一瓶红葡萄酒。我们边吃边聊,一直到夜里2点钟,才散了。
    我们学院給还没有回家的同学每人发了一张电影票,是边家村影院上映的日本影片《海峡》,高仓健和吉永小百合主演。
1984年1月31日 星期二
    考研复习班的课到今天就全部结束了,张福根今天来接我回家。我已经拿定了主意:父母老是吵吵闹闹的,姐姐和红金的事已经让母亲伤透了心,我本来就对女孩没有什么冲动的,就别再为和周宝玲交往的事让母亲生气了。
    回到家里,我看到妈妈才给我买了双豆沙色的尼龙手套,和一双棕色皮鞋。放下东西,我就去周宝玲家了。一见面,我就开门见山地对她说:“我把事业看得很重,目前我还不知道我将来会如何发展,所以现在我不想在其它事情上太分心,我想到三十岁以后再考虑婚恋的事,我们还是做个好朋友吧!”她说我太偏执,说我想三十岁以后再考虑婚恋的事是不可能的。我们正说着呢,杨新英和李剑英来玩了,我看主要的话已经说了,就告辞走了。
    妈妈知道我去周宝玲家了,很不高兴;但当我給妈妈说了我对周宝玲说的那些话之后,妈妈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自从我和王锁柱不再来往之后,不管是对周宝玲还是对其他女同学,我是不是有些病急乱投医呢?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小年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