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的未来
——重读《第三次浪潮》的启示与联想
产消的分合
自古典经济学诞生以降,经济学界信奉自由市场遵循供应与需求的规律。在未来学的扛鼎之作《第三次浪潮》中,阿道夫托夫勒提出了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分类法,以及信息时代(第三次浪潮)产消合一的著名论断,该论断已经在互联网发展的今天得到了验证。可惜托氏未来学家和社会学家的角色重于经济学家,并没有在着作中对产消的分合进行展开的阐述。
我们今天所遵循的绝大多数经济学规律的归纳和总结都来自于第二次浪潮,也就是工业革命时代的产物,而托夫勒把目光延展到更为遥远的,占据人类文明历史绝大部分时间的第一次浪潮(农业文明),和着作写作是时(1980年代)即将发生的第三次浪潮(信息革命)
农业文明的绝大部分时间里,生产者和消费者是合一的,也就是我们常指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农业文明的一个特征是恩格尔指数奇高,“食”在生活中比重极高,而这部分生产是通过自然经济状态完成,农业的生产者本身,也是消费者。
工业文明时代,“供应”与“需求”曲线的价值日益彰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大规模工业生产导致生产与消费行为的分化,并促使生产者和消费者的最终分化,从而使“供应”和“需求”背后的人模糊,被代之以supply和demand的曲线。很难想象,生活在工业文明时代的人类,会为自己制作一盒火柴,一包香烟,或者一个针线盒(工业文明的典型参照对象是漂流荒岛的鲁滨逊;如果是农业时代,鲁滨逊恐怕就无法成为传奇人物)。在工业时代,个体的人已经无法完成独立的生产者角色,从某种意义上讲,在工业时代,“需求”是个体的,具体的,而“供应”是集体的,抽象的。
二十世纪伟大的经济学家凯恩斯,在其名作《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中,通过数学方法的计算(凯恩斯本人是一位数学家),测量出自由资本主义市场不能做到供需曲线的完全平衡,并由此推论市场需要国家资本主义的投资行为介入,也就是政府干预。在凯恩斯的坐标体系中,由供应、需求曲线始,安排了工厂主(生产者)、工人(消费者)和投资者三位角色,构成了市场的主体。
而在信息时代,情况发生了巨大的逆转。在信息时代,信息和服务业的消费逐渐成为市场行为的主体,在GDP中日益占据更大的比重,财富取决于信息分配的多寡(奈斯比特)。信息的生产和供应重新回归个体,生产者与消费者重新在信息时代回归其价值。
产消和供需划分的区别,一个是以“人”为划分坐标,一个是以“经济行为”作为划分坐标。以人为划分坐标,一位生产者和一位消费者同时具备供应和需求的经济行为本能;而供应与需求,则是经济行为不交融的两个方面,遵循严格的逻辑分类界定法则。
在信息时代,生产者与消费者合一。举个例子来说,你在互联网、社交网络上消费信息的同时,也生产了信息,你在网站上的每一个留言、帖子、评论、邮件,甚至上网留下的cookie,都使你在消费信息的同时,也成为了一位信息的生产者,你生产的信息被另一群上网用户消费。在信息时代,工业时代的许多经济学法则正在消解、失灵。
每一位网民,不论精英还是草根,都具有信息生产的权利和能力,人们不需要拥有印刷厂也能自由发表言论,同时消费他人生产的信息,由于这种生产能力相对于工业时代的质的飞跃,导致信息生产总量已经远远超过可消费总量,因为它已经远远超过了消费这些信息的消耗时间。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已经提前进入了信息消费的“共产主义社会”。由于信息生产的无限大化,而使传统经济学意义上的“供应”在信息消费中失去了锚定和坐标意义。
网络企业的常用经济指标也指明了这种趋势的变化。在网站中,最常用的经济指标是“页面浏览量”(Pageview) 和“消耗时长”(time on the site),而非“网页总数”,后者所代表的即是传统意义上的“供应”,而前两者则是“信息生产/消费指数”。相较而言,工业企业的大多数指标是“出货量”,也就是“供应”本身。
在一个典型的web 2.0网站,企业只负责提供平台,网民自行创建内容,成为名副其实的内容生产者,而浏览他人网页的,恰恰是同一批人,也就是信息服务的消费者。
至于正在与HTML页面进行互联网控制权博弈的Applications应用程序,更将一批富有才华的个人程序员,推到信息生产者的前沿。
另一个有趣的案例,是网易的个性化印制服务,正在以快速的速率增长,并享受远比实物电子商务更高的毛利率。有意思的是,此项服务的原点,竟是网民自娱自乐,自我消费的“网易相册”服务。
随着互联网的进化,产消的分合仍在演进之中。
另一个在信息时代经济学领域的有趣现象,相对于工业时代经济学,就是生产总量的叠加抑或零和。
在工业时代,供应和需求的总量应为零和,总供应=总需求,从而维持市场的终极平衡;在凯恩斯的模型中,政府投资行为的干预也是为了维持这种市场的平衡。从具体案例来讲,如果你购买了一瓶洗发水,那么这瓶洗发水的物权就从生产厂商,或者超市转移到你,也就是消费者手中。
而在信息时代,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物权和“信息品”(相对于“工业品”、“商品”)的叠加。举例而言,你在微博上发了一条信息,被转发1000次,评论100次,你所发的信息在消费过程中非但没有被减量,反而被增量了;信息的物权非但没有被转移,反而被共享了,因为转发的1000位网友和评注的100位网友共同生产和消费了原始和被升级的信息。
一个大胆的设想,信息世界的经济指标是否将会是“信息产消总量”,而不是“国民生产总值”?
第三次浪潮正在呼唤新的经济学法则的萌生,如同工业文明催生了众多的科学家、发明家、思想启蒙家和经济学家。
虚拟的力量
为什么在互联网上虚拟的力量显得如此庞大,效率如此高,乃至我们生存的物理世界仿佛即将被旋入这个漩涡,不论情愿与否?
在拜读过加来道雄博士的《爱因斯坦的宇宙》和霍金的《大设计》(The Grand Design)之后,我似乎有所感悟。
一个互联网网页、互联网网站,乃至整个云端,都是“节点”,或“节点群”;如果从物理世界的角度审视,这些“节点”都是“奇点”。
所谓“奇点”,就是数学意义上无限小的点,也就是“无”
不论有几亿、几十亿个网页,乘以“奇点”,结果仍然是“无”。
互联网这个大的“节点群”,也是一个“奇点”,云端也是“奇点”。
在“奇点”内部,节点与节点之间的距离无限近——世界上任意两个网页之间的距离都只有一个链接之遥——在“节点群”内部,调动所需的力量无限小,效率无限高。
而相比之下,物理世界的任何存在皆为“有”,在物理世界调动“有”所需的能量,远远大于调动虚拟世界中“无”的力量。
举个简单的例子:
设定在物理世界北京到上海的距离是1400公里,如果要在物理世界完成瞬间旅行,需要把运输工具加速到无限高时速,但是在物理世界是不可能的,因为需要无限大的能量。
在互联网世界的(北京和上海之间的网页或IP)“节点”间,可以瞬间完成,这只需要取决于网页、数据库之间的转换速度,数据交互、计算在万分之一秒或更短时间完成——随之对应的真实速度只取决于观测者的感应速度。
物理世界的变化,本质是“物质的转移”,而信息世界的变化,来源于“信息的调度”。
物理世界物质的转移是以消耗能量为前提,能量的消耗需要以货币形式贴现完成。
而信息世界的信息变化,连“转移”都不是,只要信息以某种形态在展示界面呈现,只需要完成“调度”即可。举个例子来说,好比对波长的感知可以像一个调谐收音机一样,调整到一个特定的频率即可,那个频率的节目早已经是客观存在了。而这个“调度”的过程,是在瞬间完成的。“调度”过程,取决于观测者的认知和感应速度。
信息世界虽然是虚拟的,但更是客观存在的。
当物理世界中的一花一木,一人一景,一思一想、一知一行,都在虚拟世界建立对应的映射之后,则必将接受虚拟世界映像更有效率的调动,是时,所谓“水泥+鼠标”将进入它的尽头。
我们将拭目以待,虚拟世界的进化是否会把我们带入到一个“随心所欲”的境地,从哲学角度,这个虚拟的胜地或许就是卡尔波普尔所描绘的“客观知识世界”
注:本文未结束,接下来两个话题将探讨信息时代的“组织的迷局”和“网络的效应”
网络的未来——重读《第三次浪潮》的启示与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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