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作品中的悲剧人物形象分析
摘 要
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萧红以其独特鲜明的文体风格和深入成熟的悲剧人物形象描写,在众多女性作家中独树一帜。她的小说揭示了贫苦人们的生活遭遇和生存状态,写出人的尤其是女性的生存真相,思考着人的悲剧命运。萧红及其小说被时下众多的学者所研究,并且成果显著,主要包括对她家园意识、女性意识的研究。萧红的作品具体独特的韵味,其独特性主要来源于其悲剧人物形象的塑造,而萧红本身体验所散发出的女性悲剧人物形象则作为重点融汇在她的作品中。为了深切体会“漂泊者萧红”的一生以及萧红作品中浓烈而深沉的悲剧意蕴和独特而丰厚的文化内涵,本文将运用分层次论述的方法,着重从女性形象来分析萧红作品中的悲剧人物形象:首先,以具有恒久艺术魅力的人物形象的来源——萧红本体的人生经历引领全文;其次,分析萧红作品的女性悲剧人物形象;最后,论述独特的写作方式所孕育出的悲剧人物形象的价值和意义。通过本文的论述将会对萧红及其作品有更深、更全面的认识。
关键词:萧红;悲剧人物形象;人性;生死
XIAO HONG'S TRAGIC FIGUREIMAGE ANALYSIS
ABSTRACT
In the history of modern literature in
Key words: Xiao; tragic characters; humanity; life and death
目录
一、前言----------------------------------------------------------1
二、萧红作品的女性悲剧人物形象分析--------------------------------1
(一)特定历史环境所造成的女性的悲剧命运--------------------------2
1 男权社会对女性的迫害------------------------------------------2
2 封建伦理思想对女性的压制--------------------------------------3
(二)生殖和死亡的问题所造成的女性的悲剧命运----------------------3
1 生育过程的痛苦无奈-------------------------------------------3
2 死亡结局的悲惨凄凉------------------------------------------4
3 生存遭遇的艰难困苦------------------------------------------5
(三)萧红执着于救赎之路------------------------------------------6
(四)独特的写作方式孕育出的悲剧人物形象的价值及意义--------------6
1.萧红作品具有独特的艺术美感--------------------------------------6
2.特殊时代女性悲剧的揭示迸发出历史感极强的人生冲击力--------------7
三、结论----------------------------------------------------------9
四、参考文献------------------------------------------------------10
五、致谢----------------------------------------------------------11
一 前言
萧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女作家,她以她短暂的一生,留给了我们一笔丰富的文学遗产。萧红的作品受到广大研究者的关注,并在海内外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萧红热”。时下对于萧红的研究主要包括对她的家园意识、女性意识等的研究,也有对她传记的研究,例如林贤治的《漂泊者萧红》、王小妮的《人鸟低飞——萧红流离的一生》等等。而在众多的研究中,对其作品悲剧人物形象的研究则为数不多,并且往往只是通过一部作品来分析其悲剧人物形象。而本文则将从萧红的多部作品着手,从整体上把握和分析其作品中的悲剧人物形象,并探讨其作品独特的价值和意义。萧红用自身的不幸去悲悯和抚慰她笔下芸芸众生的小人物,所写之悲是人对死亡、苦难的不幸抗争。在萧红众多悲剧人物形象中,有男性的悲剧形象,也有女性的悲剧形象,但女性形象是从萧红本体人生经历所散发出的,具有恒久艺术魅力的人物形象。因此本文将主要以萧红悲剧性人生经历引领全文,以萧红作品中的女性悲剧人物形象的分析为主体,并围绕其展开对独特写作方式所孕育出的悲剧人物形象的价值和意义的探讨。
对于萧红的作品,还持续会有学者去研究它、去挖掘它。而我所要做的就是仔细阅读和揣摩她的作品,并从中探究萧红作品中的悲剧人物形象及其所反映出的那个时期的社会状况和人民的悲苦生活,以及萧红作品中浓烈而深沉的悲剧意蕴和独特而丰厚的文化内涵。通过本篇论文的撰写,我们将得到三点收获:首先,我们将对萧红有更为深入和真切的了解。其次,能够真正体会到其作品独特的艺术美感。第三,会对萧红作品中所揭示的特殊时代的悲剧有更为深刻的体会。另外,萧红作品对农村女性的深刻体察和同情,对封建性别文化的揭示和批判,均是今天文学界需要继承的遗产,具有不可忽视的现实意义。因此,对于萧红作品悲剧人物形象的分析就变的十分必要,是值得我们进行深入和细致研究的宝贵财富。
二 萧红作品的女性悲剧人物形象分析
萧红作品中透露的思想,与她本人的生活阅历是密切相关的。萧红飘零、寂寞的独特人生经历造就了她作品的悲剧之美,因此要想对萧红的悲剧人物形象进行分析,首先就需要体察萧红的人生经历。萧红出生的家庭冷漠寡爱,童年孤独而又寂寞。“父亲常常为着贪婪而失掉了人性,他对待自己的女儿,以及对待我的祖父同样的吝啬而疏远,以致于无情”。[1]长大以后的萧红几乎遭受了所有的人生痛苦:背井离乡,惨遭遗弃,病魔缠身……这一系列的打击是对现实冰寒彻骨的伤感。但是,萧红凭着对“温暖和爱”的憧憬与追求,将异常苦痛的人生遭际化成了深厚的人生真味。萧红正是用这样的悲剧意识,创作出了那些色彩阴郁、情调伤感而又魅力无穷的文学作品。《生死场》揭示了她对贫苦人们的同情以及她对当时社会的感伤,《呼兰河传》浓缩了她的童年,只有会笑的老树和祖父的爱温润幼小的心灵。萧红以女性视角将悲剧的触角深入到女性世界,将自己作为女性的痛苦灵魂融进她笔下苦难女性的身上,将她特有的“人生悲凉感”与女性的孤寂与悲剧融为一体,绘出了一幅女性受难图,谱就了一曲哀恸的女性悲歌。
萧红作品中的悲剧人物形象就大部分集中在女性,因此我们就以作品中女性悲剧形象为主体进行研究和探讨。具体来说萧红笔下“女性的悲剧命运”可分为两类:特定历史环境所造成的女性的悲剧命运以及生殖和死亡的问题所造成的女性的悲剧命运。
(一)特定历史环境所造成的女性的悲剧命运
对于女性,温暖的家园与异性的爱情是永恒的主题,是最能够体现女性本质的东西。但是,萧红所揭示的女性是不能称其为女性的,而只是男性泄欲的对象、传宗接待的工具,青春被迅速摧毁,所有的女性人物几乎都是悲剧的结局。萧红对女性命运进行了严肃深刻的反思,她敏锐地发现造成女性悲惨命运的根源就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关系以及封建伦理道德。因此,萧红笔下妇女的悲剧命运都深陷在男性权威和封建意识的笼罩下。
1 男权社会对女性的迫害
萧红小说中的女性,从物质到精神,从生理到心理都被男性所主宰,女人只有性别,毫无自我。《生死场》中,每一个男人在家里都是妻子的主人,他们可以摔死婴儿,可以殴打、卖掉老婆。女性低下的社会地位又决定了她们在生育中的非人处境。如:“她丈夫在她一点不能爬动,不能为生死再挣扎最后一刻的时候,吼叫道:‘快给我的靴子!’……说着他拿起身边的长烟袋来投向那个死尸。男人,她的丈夫疯狂地用长烟袋砸她,用一大盆冷水泼她,她连出声都不敢。最后,孩子夭折,她的肉体浸泡在血河里。”[2]在这里,女性身体的毁损是由男性直接造成的。《生死场》是以二里半的丢羊事件开场。在二里半寻找羊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妻子麻面婆的悲惨处境。她住在一间看上去像洞一样的房子里,如同一只母熊带着草进入巢穴。她从不洗手,每日的工作就是洗衣服、做饭。“寻羊”代表着传统社会中男性对外在世界的征服与控制,而“洗衣做饭”及其慌张的心理状态则象征着女性对男性的顺从和惧怕。男主外、女主内,这是一种极其典型的中国式传统女性的日常行为,这些杂乱无序的日常生活淹没了她的思想、禁锢了她的灵魂。
作品中男人可以随意从女人身上压榨青春,把她们当作廉价劳动力和满足性欲的工具。农家女金枝怀着少女的柔情爱着成业,但成业却像动物似的粗暴地占有了她, “她带着身孕从早忙到晚,却常常被丈夫打骂”,[3]成业的婶婶在自己丈夫面前好像一只小鼠,她说:“我怕男人,男人和石块一般硬,叫我不敢触一触他。”[4]萧红笔下这一系列女性形象的塑造,表明了在男权中心的社会里,女人的生存意义就是男人的工具和奴隶,表达了作者对男权世界的绝望和无言的抗争。
2 封建伦理思想对女性的压制
中国有一个漫长的黑夜,男尊女卑的传统远比长城古老,中国妇女的苦难远比大海还深。她们身上的镣铐,灵魂上的枷锁,‘女子无才便是德'等等儒家教条,整整奴役了她们几千年。这样一些封建思想在传统女性的生命里根深蒂固。因此,女性如一只沉默的羔羊,几千年来匍匐在男性的脚下、淹没在男性的话语当中。女性的悲剧命运不仅来自男权的迫害,还来自传统的封建礼教思想。《呼兰河传》中12岁的小团圆媳妇来到婆家之后,因为吃了三碗饭而被邻居们说长道短,认为她没有规矩。婆婆用严厉的打骂来管教她,小团圆媳妇终于被折腾而死;王大姑娘在她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与磨倌冯歪嘴子相爱结合后,封建意识根深蒂固的人们认为这是伤风败俗 ,最终在人们的冷言冷语中寂寞死去。萧红通过对这一系列年轻生命毁灭的描写,揭示出威胁女性生存的主要祸首便是封建传统的伦理道德对女性身份、行为的界定,它们像强加在女性身上的柔软的锁链,扼杀她们鲜活的生命,萧红挖掘出了女性悲剧的深层的文化根源。主体意识与悲剧意识使萧红的创作达到了现实生活与作家思想的完美统一。难以消受的悲惨遭遇,在萧红的智慧表达中却转化成启迪广大阅读者的苍凉的生命体验之美。
(二)萧红创作的母题——生殖和死亡的问题所造成的女性的悲剧命运
1 生育过程的痛苦无奈
萧红的第一篇小说《王阿嫂的死》,写了底层妇女生存的困苦,尤其是生育的痛苦。在其成名作《生死场》里,她继续书写了女性的生育,标题为“刑罚的日子”,生育对于女人如同面临刑罚痛苦,不可逃脱。女性是人类生生不息的主体,生育是女性伟大的创造性行为,但在萧红笔下,生育则成为农村底层妇女一种被动的无意识的生产,生育的季节也变成了女性受“刑罚的日子”。萧红以自己生育的切肤之痛,亲自“体验了生死交界处的挣扎,体验了没有爱情的生育与没有意义的动物般的肉体的苦痛”,[5]无疑强化了女性生存的悲剧性困境。在《王阿嫂的死》中对生育的过程作了令人颤栗的描绘:“她的身子早被自己的血浸染着,同时在血泊里也有一个小的、新的动物在挣扎。”[6]作者在生命价值层面上关怀着女性,书写着女性在男权社会毫无女性自我意识的痛苦。显然,对生育的描写融进了萧红的个人体验,作为女人萧红有两次生育经验,但都是痛苦的记忆。第一次受人欺骗、没有爱情的生育,给萧红留下了黑暗的阴影。以至于生育的创伤记忆作为一种人生印象,在她的人生经历中不断被强化、深层化,难以挥去,使其在作品中不断思索生育的意义,思索女性这次肉体苦难的根源。萧红以女性的直觉洞察到了群体的苦难,触及到了社会、历史、文化发展中的症结,没有真正的“人”的诞生,女人做出的只是无谓的牺牲,这不仅是女人的苦难,也是民族的灾难。
2 死亡结局的悲惨凄凉
在萧红的众多作品中都有对生命痛苦的悲悯、感叹和抚慰,处处透露着她凄凉的心声和深重的苦难意识。萧红在重病缠身的最后岁月,孤寂一人在香港创作了《呼兰河传》,那是一首乡恋的情歌,萧红在这歌声中抵达了生命的精神家园。萧红对于底层妇女的死亡做了触目惊心的描写。《王阿嫂的死》中王阿嫂与新生婴儿一起死亡;《呼兰河传》中小团圆媳妇被活活打死、烫死,王大姐难产而死;《小城三月》中的翠姨郁郁而死。而对于女性生命悲剧的毁灭,萧红没用过多的渲染,只是平淡的一笔带过。写王大姐的死“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冯歪嘴子的女人死了。第二天早晨,正遇着乌鸦的时候,就给冯歪嘴子的女人送殡了。”[7]小团圆媳妇的死“还没有到二月,那黑忽忽的、笑呵呵的小团圆媳妇就死了”,两个埋葬她的人回来,议论“酒菜真不错,鸡蛋汤也热乎”。[8]她们的死,凸现了在帝国主义和男权制度双重压力下,农村劳动妇女生存的困境。然而,在萧红对于底层女性死亡的貌似平淡的描述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她心中对于女性生命悲剧的怜惜与不平,是那种强烈的痛恨与欲哭无泪的沉重情感。萧红的成名作《生死场》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当时社会的写照,尤其是其所写生育,怵目惊心地展示了女性的生育处境如同动物,甚至不如动物。《生死场》中人从一出生,性别就开始影响一个人的命运。“女婴是被视为最无价值的东西,甚至连动物都不如。人们没同情心、没有爱、没有友善……。”[9]人的生活发生了异化:疯狂的追求物质,养小鸡比养孩子重要多了;性和暴力、发泄等同,生命回复到动物本性——食和色。
3 生存遭遇的艰难困苦
对萧红笔下的妇女们来说,人生的起点是生育的痛苦,人生的终点是死亡的悲凉,中间则是日复一日的艰难的生存。在生存面前,女性被迫失去很多东西,甚至包括贞洁。《王阿嫂的死》中的王阿嫂带者身孕为地主劳作,还要遭地主的辱骂和踢打;《桥》中的黄良子,迫于生活给别人当保姆,亲生儿子在无人呵护的情况下掉进水里活活淹死;而整部《生死场》可以说是用女人的呻吟和血泪谱写的一首凄婉的歌。萧红通过这些惨不可言的血腥画面,揭示了中国广大下层女性的生存真相。当她生为女性时,其悲剧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对此萧红并没有进行道德的评价,而是客观的理解同情女性求生的艰难。《生死场》、《呼兰河传》作为萧红创作的里程碑,也记录了她对于苦难认识的心路历程。苦难意识是在对悲惨体验的感悟之中生发的悲悯情怀,是对悲苦、不幸、困顿的人类悲剧性生存状态不屈不挠的关注、追问。萧红也正是如此,她由女性的苦难体验出发,进而关照民族群体的生存状态,最后达到对人类的悲悯情怀。
(三)萧红清醒的认识到种种人物苦难的来源并执着于救赎之路
萧红作品中悲剧人物的苦难,是一种人生经历的心灵深处的痛。萧红的眼光投向的是人们生命的底层与生存的底层的苦难。从上文分析来看,萧红作品中悲剧人物形象除了突出的表现了女性的悲剧形象,我们也可以看出这种形象之外的东西,那就是普天下人类的悲剧即人的动物性及麻木性。
人的生存状态是非人性的,是形同动物的。《生死场》中人的悲剧形象是采用了动物化的象征性语言去体现的。麻面婆是“一只母熊”“一捆稻草”;金枝是“米田上的稻草人”“一个垃圾桶”;月英是“一只患病的猫儿”——她们都是以动物的方式生存着。麻面婆说话的声音像猪声,老王婆是猫头鹰……文中几乎每一位女性都有动物般的样子,即使是村里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月英也不例外“她的头发烧焦了似的,紧贴着头皮。她像一只患病的小猫,孤独而无望。”[10]作者这些好似不经意的描写不仅昭示了女性的悲剧,也象征了女性以动物的方式支配生命的特征,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凄惨与悲凉。
人无法把握生,也意识不到死的追逐。唤醒人们对生的价值的意识,最大的力量无疑来自于死亡,然而萧红发现,“这片国土上的人不但已经习惯于混沌的生,也麻木于潦草的死。”[11]萧红深深恐怖于死无情地“把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拉着就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 [12],更含着她深深的忧郁。在《生死场》中,生与死仿佛成为一种习惯性的变换与推移。一开卷,我们便能感受到那呼之欲出的浓重悲剧气氛。这里人与动物的生命活动互为背景,人作为人的价值已经消退,动物们热热闹闹地繁衍、交配着,与之相互映衬的便是人类世界的繁忙。然而在动物的衬托下,人生却显得更麻木无聊、更加无价值。妇人的生产则在萧红的笔下,带着血腥与恐怖,带着无限的痛苦和深深的无奈。伴随着“生”的,是随时都在等待的死亡。其实,在作品中,生与死己经模糊了,麻木了。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的王婆,还有被牵进屠宰场的老马。……死虽被漠视,但死亡的感觉却时时紧攫住每一个人,在它面前,所有的人都为之战栗,所有的人都变得毫无反抗的能力。
从以上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出,萧红对人生给予的是一个悲剧性的判断:首先,生命仍是一场不断的轮回。其次,在那个年代,身为女人,不幸是无法改变的。萧红小说中所表现出的“女性关怀”,是以女性意识来观照女性的生命状态,作者把笔触伸向中国最下层社会,始终如一地以女性视角与女性生命体验为切入点,从生与死的痛苦,心灵与肉体的折磨等多层面来展示中国广大妇女的生存真相,并且还从多方面深刻地剖析了女性悲剧的根源,从而提出了“改造国民性”这一重大主题。萧红通过妇女命运的描写所呼唤的是一个由和谐的两性关系所构成的世界,这就是萧红的女性意识所蕴涵的深刻意义之所在。
(四)萧红用她独特的写作方式所孕育出的悲剧人物形象的价值及意义
1.萧红作品具有独特的艺术美感:独特的女性反抗与超越意志,透射出一种生命的张力
萧红尽管在作品中执着言说生命的永恒悲凉,但她言说痛苦,而又超越痛苦,拿捏得十分恰当。一方面她毫无隐瞒地表达出生命的悲剧意识,另一方面又坚定不移地表现出对生命悲剧的抗争意志。虽然这种抗争有时是悲观的、阴差阳错的,但即便如此,也还要积极地抗争和追求,这就是萧红创作中表现出来的独具张力的人生哲学,也是萧红小说悲剧的又一种苍凉之美。在《呼兰河传》中这种生命力得到了更加明显的张扬。《呼兰河传》中的普通小人物冯歪嘴子在妻子王大姐惨死后,扛起生活的重担,顶住了无聊看客们的风言风语,以无比坚毅的精神活了下去。“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要生根,要长得牢牢的……”[13]他的这份坚毅和韧性倒让周围的人“觉得意外,而且有些恐惧了”。朴素的生存意识促使他站了起来,勇敢地面对现实,欣然地活着,身上闪烁着顽强而坚韧的生命光彩。正是这原始的生命活力,在他身上映射出中国农民自身善良、勇敢及可塑的一面,也使我们在悲寂的压抑中看到了一线亮光。
萧红虽一生坎坷艰难,却有着“温暖和爱”的永久追求,期待憧憬理想人生,超越现实的各种悲剧。悲剧人物,“虽然在一种意义上和从外在方面看来失败了,却在另一种意义上高于他周围的世界,从某种方式看来……并没有受到击败他的命运的损害,与其说被夺去了生命,毋宁说从生命中得到了解脱。”[14]钱理群等学者就评论萧红的创作展现的“故乡人民的生活方式,几乎便是无生活方式”,“像动物一般生生死死”,注定是悲剧结果,但实际上“这里的‘城与人,少女与老人,生者与逝者’的关系中,也存在着生命的永恒”[15]伟大的悲剧作品总是浸透着这种深刻的超越意识和解脱精神。对悲剧的超越可以使作者通过悲剧眼光去理解思索人生、世界,从而获得一种智慧的超生和解脱,以一种更加高瞻远瞩的认识穿越悲剧之痛,进而接近一种永恒的东西。
2 特殊时代女性悲剧的揭示,给我们以历史感极强的人生冲击力
作为女性作家,萧红小说的悲剧给予了女性无限的关注,将她特有的"人生荒凉感"与女性的孤寂与悲剧融为一体,从而使她笔下的"萧红式"女性充满着悲剧美。在她的女性群像里,她们缺乏明确的自我意识,她们的悲剧是社会最底层的劳动妇女的生存的悲剧,也是现实的社会的悲剧,更是历史的、文化的悲剧。萧红尊重中国妇女受欺侮受压榨的残酷现实,尊重自己悲苦遭际的本真体验,谱就了一曲曲哀恸的女性悲歌。萧红的女性感受在《生死场》中有着细腻真切的表现。她叙写了女性在遭受肉体磨难时遏制不住地哀号的情景:赤身的女人“她一点不能爬动”,“她不能为生死再挣扎最后的一刻”,“天渐亮了,恐饰仿佛是僵尸直伸到家屋” ![16]萧红在《生死场》等一系列作品中对北方农村女性的凄苦心境和苦难遭遇作了反复渲染和一再展露,呈现出一幅幅血淋淋的女性受难图。从中融入了她本人对女性无法从平等的对话与交流中获得男性的理解和尊重的内心痛苦的切身体验[17]。
传统的伦理道德对女性身份、行为的界定,在顽固的愚众心理中形成了一整套对女性的规范,它们像强加在女性身上的柔软的锁链,给女性造成巨大的束缚与压制,麻木并扼杀她们鲜活的生命。广大农村的一幕幕人间悲剧对金枝、月英等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了,被侮辱、被损害而不自知。她们在那片蛮荒的黑土地上徒劳地显示着“生的坚强”和“死的挣扎”。萧红说:“我的心就像被浸在毒汁里那么黑暗,浸得久了,或者我的心会被淹死的。”正是这种清醒的意识使她在展示女性的悲楚之时,含蕴着对女性的深切关爱、对女性命运的深刻反思与对男权文化的尖锐批判。萧红用真情实感去敞开作品,痛苦的人生体验执著地化成作品的生动活泼的艺术具象,不断地流泻于萧红的创作中,成就了这位世界级的女作家。这一独特形象创造使我们比较全面地看到了另一个阶层妇女形象的独特的美,体验到生与死、空间的永存,时间的永动的生命大道。
三 结论
纵观全文我们可以看出东北女作家萧红在自己生活经历的砺炼下,形成了她对人生以及生与死的独特感受,并将这种体验融入到自己的小说中,以此来观照她所熟悉的乡土社会的生命形态和生存境遇,揭露和批判国民性弱点,抒写着人的悲剧、女性的悲剧和普泛的人类生命的悲剧。她用女人的眼泪、沉默、怨恨和坚韧编织起一个个凄凉而令人感慨的故事片段,塑造了一群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成功的人物形象。在我国现代女作家中,萧红坚守了女性自我抗争和精神思索的双重个性,将她的寂寞和痛苦的灵魂融入作品中,将自己特有的“人生荒凉感”与女性的孤寂与悲剧融为一体,从而使笔下的女性充满了悲剧美,创造了背负着时代和社会最深沉的灾难, 在“生死场上”呼喊着人生,孕育出显示出独特价值和意义的文学作品。
通过全文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出萧红在她的人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悲哀,发现了与自己相契的情感,与人物进行心灵的沟通。她虽不如鲁迅那么深广,却始终从自己的切身体悟出发描写底层人民的真实生活,显示了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洞察,抒发着生命的苦难悲感,这也是对人类尤其是女性历史命运的内省和探索。
萧红用真情实感去敞开作品,她以女性独特人生感受、经历, 融入作品之中,创作出带有独特韵味、显示出独特价值和意义的文学作品;她作品悲剧意识里渗透出强烈的正视现实、不甘沉沦、对抗命运、自我拯救而激发的反抗和超越意志,况味独特,意蕴深厚;她以自己的特有的女性生命体验和女性视角,将自己对自我、生活乃至生命的独特感悟贯穿在这部小说中。在对麻木愚昧的东北人民"灵"与"肉"、"生"与"死"大胆描述中,表现了中国传统女性独特境遇下的本真生命状态和悲惨命运。她将痛苦的人生体验执著地化成作家的情感倾向,化成作家的意象结构,化成作品的生动活泼的艺术具象,不断地流泻于萧红的创作中,成就了这位世界级的女作家。
四 参考文献
[1] 萧红 永久的憧憬和追求[A].萧红全集[C],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1991.第78页
[2] 《萧红全集》北京燕山出版社 2006年1月 第132-267页
[3]-[4] 萧红 中国现代文学百家-萧红[M].华夏出版社,第235页
[5] 刘思谦 言说中国现代女作家心路历程[M].上海文艺出 第138页
[6] 萧红 中国现代文学百家-萧红[M].华夏出版社,第308页
[7]-[9]《萧红全集》北京燕山出版社 2006年1月 第192页
[10] 萧红 中国现代文学百家-萧红[M].华夏出版社,第235页
[11]-[12] 《萧红全集》北京燕山出版社 2006年1月 第132-267页
[13]萧红《呼兰河传》浙江摄影出版社
[14] 斯马特《悲剧》[M],引自朱光潜《悲剧心理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206页。
[15] 钱理群 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09页。
[16] 萧红 《生死场》长江文艺出版社
[17] 王娟 90年代以来萧红研究述评《文教资料》 2009年18期 【分类号】:I207.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