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历史学教授伊斯雷尔在蒙自进行调查后说:“西南联大蒙自分校对使蒙自在教育与社会事务方面进行着重大改革,提高了当地学校的水平,也带来了进步的社会意识和政治思想……”
西南联大蒙自分校虽然只存在了4个月,但该校却对蒙自产生了深远影响。在蒙自,很多东西已经融入到人们的生活中,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听风楼里的奋斗
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给蒙自留下的雅号除了闻一多的“何妨一下楼”外,还有一个“听风楼”。
当时,联大的教师住在桂林街王维义家和大井巷杜宛石家,女生被安排在早街周柏斋家,即周家旧宅。东侧院原本名为“颐楼”,后来被女学生们更名为“听风楼”。原来蒙自风大,宅里本来树木较多,树叶浓密,风过时必然会瑟瑟作响,尤其是晚上睡觉时,“呼呼”的风声让女生们忧国思乡。
在周家旧宅门口的那块大理石碑上这样记述了当年的经历:“东侧院名为颐楼,1938年西南联大文法学院迁蒙自时为女生宿舍,因楼高风大,同学们又忧国思乡,常彻夜听风,难以入眠而称该楼为‘听风楼’”
如今的“听风楼”,已经被政府保护起来。1983年4月10日,蒙自将周家旧宅确定为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立石碑标明此宅为“西南联大文学院旧址”。2003年12月18日,蒙自再立石碑公示,将周家旧宅确定为云南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很多外地游客路过“听风楼”时,都会细心地看看其名来临,并拍照留念。在国难时期,为了共赴国难的危急时刻,人们原来可以团结得如此紧密。也许正是有了这么多仁人志士和可爱的人民,中华民族的文明才会生生不息地延续下来。
蒙自文物管理所所长包震德介绍,虽然条件艰苦,很多人不适应大风的蒙自,但是,这些学子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学业,反而在国难时期依然充满斗志,坚信抗战必胜的信念,奋发读书。
无声的教化与熏陶
“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的成立对蒙自的影响很大,其中最明显就是带来了一种学习氛围,尤其是师生们如饥似渴学习的情景,对蒙自当地的影响较大,对当地的学风是一种积极的促进。”说到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的影响,州政协的戴存有先生这样说。
戴存有说西南联大乃为防止日寇的侵扰,也为了保存国家的教育资源,为民族复兴而培养人才而成立。当全国各地的师生从北方千辛万苦徒步跨越多个省市来到蒙自时,给当地的教育带来了震动,教育重要地位得到了凸显。这些师生不畏旅途疲劳,在南湖畔苦读的身影,给祖祖辈辈生活在封闭状态之中的边疆人民受到了启发,尤其是那份求知报国的热情感染了蒙自人民。
随后,联大师生们在调查了解到蒙自的教育落后状况后,还在蒙自城内办起了200多人的夜校,专门吸收失学儿童和成年人学文化。后来,蒙自兴教办学之风,与西南联大的影响不无关系。
联大师生的到来不仅对蒙自的教育界有着深刻影响,同时对蒙自当地的文化教化也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蒙自地处边陲,封闭保守,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尤其是妇女,深受封建思想束缚。当时,蒙自城里的新娘子上街必须打“遮羞伞”,穿着短身大口袖衣,齐脚跟的长裙下露出“小荷尖尖脚”。同时,小学男女不同校,中学男女同学很少来往,街上没有男女青年同行。联大师生的到来,很快改变了这一状况。
钱穆先生在《回忆西南联大》一文中如此描写:“学校附近有一湖,四周有行人道,又有一茶亭,升出湖中,师生皆环湖闲游。远望女学生一队队,孰为联大学生,孰为蒙自学生,衣装迥异,一望可辨。但不久环湖皆是联大学生,更不见蒙自学生。盖衣装尽成一色矣。联大女生自北平来,本皆穿袜,但过香港,乃尽露双腿。蒙自女生亦效之。短裙露腿,赤足纳双履中,风气之变,其速又如此……”
在联大师生的影响下,蒙自城穿短袖旗袍的女人渐渐多了起来,同时,男女一同逛街、自由恋爱现象也多了起来。
开展“灭蝇运动”
抗战时期的蒙自地处边疆,人们的很多观念都较落后,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对疾病的预防知识知之甚少。联大师生的带来,让当时的蒙自开展了一次卫生普及运动。
联大师生抵达蒙自后,很多人的第一印象是苍蝇特别多,尤其是饭馆的苍蝇扑面而来,有人戏咏“一笑苍蝇入口来”,很多师生不敢到饭馆吃饭。
在一次时任县长李宝珍举行的宴会上,教授们建议开展灭蝇运动,于是决定由联大分校、省立蒙自中学、县教育局、卫生院和商会组织进行一次群众卫生普及运动。
随后,联大师生在文庙召开了灭蝇大会,会后每人发一个蝇拍,到苍蝇最多的地方,如餐馆、菜场、豆腐作坊等地去打,几百人打了几天。
经过群众集中灭了几天后,苍蝇明显少了许多。通过宣传,蒙自市民逐渐知道了苍蝇是传染疾病的媒介,并知道了蒙自经常发生泻、痢等疾病与苍蝇太多有关系,灭蝇运动让蒙自市民知道了卫生的重要性。
南湖的人文色彩
西南联大在蒙自的日子,还创办了一个以诗歌创作为主的文学社——南湖诗社,其命名正是取源于蒙自城中心的南湖。
南湖诗社是有学生向长清提出的,向长清本人尤其喜欢诗歌创作。到蒙自后,向长清与同学刘兆吉随即组建了南湖诗社,并请闻一多和朱自清两位教授作为南湖诗社的指导教师。
“蒙自是个可爱的小城。文学院在城外南湖边,原海关旧址,园中林木幽深,植物品种繁多,都长得极茂盛而热烈,使我们这些北方孩子瞠目结舌。记得有一段路全为蔷薇花遮蔽,大学生坐在花丛里看书,花丛暂时隔开了战火。南湖的水颇丰满,柳岸河堤,可以一观。在抗战8年艰苦的日子里,蒙自数月如激流中一段平静温柔的流水,想起来,总觉得这小城亲切又充满诗意。当时生活虽较平静,人们未尝少忘战争,而且抗战必胜的信心是坚定的,那是全民族的信心。”宗璞在《梦回蒙自》中这样描述在蒙自的情景。
有外地游人说,南湖是蒙自最有代表性的地方,通过这个地方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蒙自。西南联大的到来,无疑让南湖更具灵性,增强了蒙自的文化氛围和人文色彩。多年以后,我们在回顾这段历史时,还能明显地感觉到它的珍贵价值和深远意义,其对后人的激励和鼓舞将会不断延续下去。
包震德说,蒙自市对西南联大蒙自分校旧址的整个修缮和保护扩建中,把文化和旅游结合起来,努力建设一个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把西南联大这个文化品牌做出影响力,让这段历史永远留在人们心中。
■评论:
联大精神之现代意义
李聪华
1938年5月8日,“纪念‘五四’运动19周年西南联大蒙自分校北大学生告全国同胞书”在《云南日报》发表。
在这篇文章中,学生们激情澎湃地发出了内心的呼声:“在抗日最紧张的今日,我们来到了蒙自,纪念‘五四’运动。”“我一面一刻也不敢忘记,我们母校的先辈们曾经在‘五四’运动中完成了无比的功绩,我们誓必承袭他们的精神,在斗争中担负起我们应尽的任务。我们流亡,我们后退,但是我们深自警惕,我们这次流亡,绝不是为了逃避,我们知道我们的责任,我们将不畏艰难,深入全国各地,为中华民族的对日全面抗战,担负起后方需要的工作。”
联大的学生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不忘记对国家人民的责任,在艰难困苦中仍然不荒废自己的学业,期待有朝一日能报效祖国,这也许就是联大“刚毅坚卓”精神的最显著体现。
联大的成功举办,不仅在教育界是一枝独秀,而且对整个国家的后期建设也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曾经,西南联大的这段历史几乎被人们遗忘,只有学者或联大师生会念起那段岁月。但是在经历岁月的考验后,人们突然发现这个大学的魅力,近年来逐渐被提升为一个公共话题,这也许是对联大最好的纪念。
那么,联大的哪些精神对当代的我们有什么启示和教育意义呢?对于西南联合大学给我们留下的遗产,有学者概括为“独立思想、自由精神”。
另外,除了自由之精神,联大的另一种精神也被广为推崇,那就是包容。因为西南联大乃三校合一,其间的矛盾和摩擦自是不可避免的,如何融洽相处,包容之精神不和或缺。联大9年,梅贻琦,蒋梦麟和张伯苓3位校长合作较好。另外,西南联合大学里面有很多党派的活动,比如有三青团,有国民党,也有民主同盟,还有其他的一些党派活动,各党各派之间,虽然每个人的身份不同,也有一些争论,但是不影响每个教授之间和每个学生之间的和谐,互相都能容忍和体谅对方的观点,一种兼容并蓄的精神风范在联大得到发扬。
西南联大的组建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也是当时的教授们吸取第一次世界大战欧美国家把青年学生送到前线去的教训而创立的,其历史价值和意义已经得到社会广泛认可。其精神对于我们今天的人来说仍有着深远意义。
“兼容并包、思想自由、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刚毅坚卓”,这些都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粹,其在联大师生的身上得到了展现,对于一个有着古老文明和新鲜挑战的民族而言,这种精神也许永远不会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