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人瓦诺七十多岁了,因贪污入狱,也痴迷数独,因此我们相识。他讲西班牙语,英语只会几个简单的词,所以我们的交往仅限数独题。但他是当年与我从H监仓一起搬到A监仓的所剩无几的狱友,故我们有惺惺相惜之情。
瓦诺原来是做会计的,比我入狱早半年多。每天早餐后比正襟危坐,做数独题。他时不时从他的题库中撕下一个难的给我,但从未难住我。他会问我花多久做完,然后会点头说good。两年来,瓦诺的数独爱好由九宫发展到十六宫,而用来考我的题也越来越难了。
瓦诺有健忘症,有时候把牙刷当作铅笔拿到桌上来,等坐下做数独的时候终发现。有时候他会站在床前发呆,拍着自己的脑门在寻思,究竟是回来拿番茄酱还是洗发水。瓦诺原来有每天晨练绕场走的习惯,后来也渐渐没了。狱中的岁月,日复一日的过着,他的模样除更加苍老外,也没有太大变化。
前几天瓦诺去判刑。法官开恩,判他刑满释放。狱方晚上通知受检他的床位的时候,我们终知道瓦诺出狱了。大家一阵欢呼之后就来分他的东西。我分到了他的《终极数独千题》。深夜我躺在床上,边做瓦诺没做完的数独,边想瓦诺出狱的情形。他老伴在哥伦比亚,自己在波士顿举目无亲,只有亲戚在纽约。这样一来,他穿着囚服走在大街上会再次被捕吗?他会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吗?他还记得亲戚的电话号码吗?三年的怀特监狱生活对他仅是一场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