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杀舞者生命的人


穿着一件灰白大衣,将双手插入衣袋里,在寒风中行走,他的背影一

 

点也不失英俊。每次他回到家乡的砖瓦房,都会令一个小女孩似逢新年般的雀跃,因

 

为小女孩知道她又可以很容易地要到零碎钱,可以吃到想吃的零食了。可那个男人回

 

得急也离得快,在砖瓦房东侧的小屋留下的人味不到两天便销声匿迹,这是那个经常

 

在无味的时候守着西侧木门痴痴望着对面小堤的小女孩有着深刻印象的画面。她等待

 

的就是在异地奔波打拼的亲人…­

 

            那年暑假,女孩来到了异地的家,走进门的那一刻,女孩好像看到了

 

样的风景,往朱红色的地板上一坐:这地板好干净噢!因为在乡间的砖瓦房里,有

 

的只是即使拖了又拖洗了又洗,但终究还是有虫子践踏的水泥地板。从那以后小女孩就

 

住进了城市人住的房子里。­

 

           小女孩在附近的一个小学寄读,一次六一儿童节,小女孩有几分大人样

 

地组织跳舞,那时的她哪懂用磁带录音,带着几个同学去商店变含糊不清地说出自己

 

想出个什么节目,最后还是在店长几经周折的理解下录下了她母亲年轻时最喜欢听的

 

一首《夏天》,童声版的《夏天》就是这样出世,录得歌词不清、音调不准是属当

 

然。但是那对舞蹈根本就还不认识的小小舞步竟赢得了第一次掌声和班主任的绝对好

 

评,那一刻,小女孩脑海里呈现了在时隔人生中第一个期末不久的评语簿里的清晰字

 

体:你有天生的舞姿。虽然当时的她不能掂量这些字眼的份量,但“舞”这个字确实

 

在她心里一笔一画地刻下了一道无心刻下的印迹…­

 

           现在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一个年近二十的大学生,在今天晚上为人配过

 

一段舞回到寝室后,她的灵魂无泪地哭了,哭得莫名,哭得疲倦。她在成长过程中很多

 

次撕心肺地恨过自己的父亲,不可控制的咬牙切齿,因为自女孩小时听过老师、亲

 

人的反应,父亲就应该让女孩去深造天赋的,只是当时家庭状况不乐观…但是向往舞

 

台的女儿后来在年近十六岁之际都依然愿意苦练,你却想尽办法阻拦。直到现在你都

 

还将跳舞定义为“吃青春饭”,很有可能成为舞者的她怎么甘心忍受不会基本功的屈

 

辱?看着那些天赋很可能不如她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炫耀,真的是对《伤仲永》最好的解读…­

­

­             “他是抹杀这年轻舞者生命的人、他是让那难得的天赋白白流逝的

 

人,他是现在已成大学生的女孩的父亲!”这是那位“残疾”舞者想恨又恨不了的矛

 

盾所在…­

 

              为什么老天爷给了芸芸众生的这个女孩予特殊待遇后,又派出女孩

 

最亲的人慢慢地将恩赐消磨?”女孩无比疑惑,觉得老天扔下来的是一个外表红艳、

 

香气四溢,而里层却是异常苦涩的苹果…心喜至极之时被一个石头砸到脑袋的感觉确

 

实是愈加刻骨铭心。­

 

 

              此时的人必定会认为女孩现在是陷于迷惘的,如孩时守着西边木门

 

张望时表情一样…但今天的女孩带上了理性的头环,她用无泪的眼睛读懂了一切“用

 

意”!老天怎么会不宠爱这个女孩?他让女孩免了苦练基本功这一步直接拥有了优美

 

的舞姿。而父亲又怎么会愚昧到将自己女儿的前途截断…?他是透彻地理解了这个由

 

他带到世上的女儿:她不会有坚持天天呆在练舞房献泪的毅力,即使如此,也只会以

 

闭门造车的错误告终。他的女儿是应该全面发展的…­

 

             那个抹杀舞者生命的人啊!你坚持做了一个恶人,如果你的女儿一

 

辈子都不理解你,你会黯自神伤,甚至流泪吗?你真是大胆啊!冒着被自己最亲的人

 

怨恨的危险去维护那无色的父爱。那是经过了多少辗转反侧的夜晚才做出的决定?需

 

要多大勇气、多少爱?­

 

             轻声地告诉已经有几条细纹爬上额头的你:你的女儿昨晚用无泪的

 

眼睛笑了,她说她会开始学着为自己定位,不会再把眼光局限于舞蹈的舞台,她心中

 

的舞台更加宽广了!她最后还走到镜子前和我分享她最大的收获:那些被编入“终

 

身”舞蹈队的人确实很幸福,她们一辈子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我也是幸福的,

 

我只是多了一些可以追求更多陌生事物的机会,等到我们都平等地进入"风烛残年"之

 

时,便是我利用天赋的时候,利用那不会因年轮的增加而老去的舞姿在舞台上独树一

 

帜。我要彻彻底底做一个真正“不同”的隐逸舞者。成功没有时限啊…­

 

              这时,“穿着一件灰白色大衣,双手插入衣袋里,在寒风中行走,

 

背影一点也不失英俊的男人”又一次在女孩的意识中浮现,只是面对那背影,那离背

 

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想为已经体态渐孱弱、步履渐蹒跚的男人披上棉袄的女孩也站

 

在风中,正以满足的微笑去暗示她在为能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