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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蔡成平 《蔚蓝》杂志2010年12月号

漫长的冬天，来了

9 月8日凌晨，日本海上保安厅以"妨碍执行公务"为由逮捕了中方闽晋渔5179号渔船船长詹其雄，从那一刻起，外交辞令中的"和平之海"(中方)、"友爱之海"（日方）顿时恶浪滔天。如同一根导火索，迅速引爆了沸腾的民意，中方抗议语气之强硬、喊话领导人层级之高可谓空前，维系中日纽带的绳索一时被拉至极限，极有断裂的危险。

与此同时，日本国内的舆论也集体向"右"倾斜，NHK、日本TV、富士TV、共同社、《读卖新闻》、《朝日新闻》、《日本经济新闻》、《每日新闻》、《产经新闻》等各大媒体连篇累牍地跟进报道，一方面呼吁刚诞生不久的菅直人内阁及日本检调部门"威武不能屈"，另一方面纷纷拿出各种"证据"向国民宣传"尖阁列岛乃日本固有领土"。民族大义面前，一贯强烈指责中国爱国主义教育的日本媒体，爱国情怀毫不逊色，向来追其标新立异的自由媒体风格也踪影全无。

在如此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当时刚刚诞生不久的日本新内阁坚称"尖阁列岛不存在主权争议，将按照国内法严肃处理，望中方保持冷静。"殊不知，在日方看来理所当然的做法，在中方看来恰恰是最大的不冷静。一旦容忍日方"按照国内法处理"，根据日本刑法95条1项"妨碍执行公务罪"条款，不但意味着詹其雄船长将面临3年以下拘役、50万日元以下罚金，重要的是，一个政府倘若无法保护其国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则政权合法性将备受质疑，更危险的是，如果中方"保持冷静"，等同于承认日本拥有钓鱼岛主权。

在双方剑拔弩张、骑虎难下的态势下，中方采取了中止省部级以上政府间交流、推迟中日第二次东海问题原则共识政府间谈判、停止中日增加航班扩大航权事宜接触、延迟中山煤炭综合会议、取消万人赴日旅游、暂停SMAP上海演唱会售票、暂缓日本青年世博访问团行程计划、临时拒绝北京旅游节日本团体表演等一系列反制措施，用日本官员的话说："这些反制措施，确实会让不景气的日本感受到切肤之痛。"

但日本欲起诉詹其雄船长的舆论并没有因此降温，一旦起诉，中日关系将深度结冰、难以收拾。9月21日，一向重视中日关系的温家宝总理，在纽约会见旅美华侨华人、中资机构及留学生代表时，强烈敦促日方立即无条件放人，严厉警告日方若一意孤行，中方将不得不进一步采取反制行动。之后，日本的舆论才开始有所松动，逐步从"起诉"转向"放人"，但正如菅直人首相在政策宣言中所主张的"实现最小牺牲社会"，在"放人"的问题上如何能确保"最小牺牲"，同样考验着日本政治家的智慧。

官房长官仙谷由人在9月22日的记者会上，首次表态：从大局和战略角度出发，中日之间尽快开展高层对话比较好。9月23日，那霸地检听取日本外务省关于起诉詹其雄将对中日关系造成多大程度恶化的意见。

同日，《纽约时报》报道：掌握全球稀土元素97%份额的中国，将于9月29日（注：延长扣留的最后期限日）全面停止稀土元素对日出口。此消息，陆续得到日本业内人士证实，日本经济界人士立即在媒体上惊呼：对中国稀土元素依存度高达90%以上的日本高科技产业将面临毁灭性的打击。同日晚，日本大型建筑企业藤田建设的4名管理职员工在石家庄因涉嫌非法进入中国军事管理区，被依法批捕，抓捕"日谍"的消息彻底压垮了日本"最后的倔强"。

24日上午，日本最高检召集福冈高检、那霸地检商讨处理意见。下午，日本那霸地检宣布以"保留处分"的形式释放。在记者会上，那霸地检根据日本刑事诉讼法第248条"根据犯人性格、年龄、境遇、犯罪轻重与情形、及犯罪后的诸多状况，没必要提起公诉时，可不提起公诉。"之规定，给出的释放理由为： "与那国"号巡逻船船员无人受伤； 撞船行为非有计划性行动； 詹其雄本人并无前科；④考虑到对日本国民的影响和今后的中日关系，继续扣留中国船长不恰当。

9月25日凌晨，詹其雄船长搭乘中国包机放还回国。

对于詹其雄船长本人来说，这恐怕是人生中最难熬的17天，家人心急如焚，祖母更是撒手人寰；对于中日两国来说，这恐怕也是邦交正常化以来最惊心动魄的17天，反制与博弈，一幕幕挑战底线的外交角力，将在诡异复杂的中日关系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撞撞出了中国民间空前的领海意识，但也直接撞痛了中日敏感的地带，让原本脆弱不堪却逐渐回暖的关系再度结冰，而这次结冰恐怕将预示着中日间又一个漫长的冬天，来了。

船长放还，余音难了
詹其雄船长安全放还回国，撞船事件暂时告一段落，但随着国人领海意识的唤醒，对领海主权问题的关注势必会持续升温。经济、军事等硬实力的提升当然是坚强的后盾，但恐怕也绝非上策，如何解决包括东海、黄海、南海在内的诸多问题，实现从近海防御向远洋防御战略的转变，考验着中国作为一个新兴大国的智慧。

而在日本，释放詹其雄船长，首先遭到严苛批判的便是日本检调部门。中方曾多次强烈要求日本领导人做"政治决断"，尽快无条件放人，但事实上，在日本三权分立的政治架构下，一旦事件被推入司法程序，就不是政治家能简单左右的。9月17日，日本中日友好七团体派代表同时派出代表，前往首相官邸拜会官房长官仙谷由人，陈请政府应从大局出发，尽快放人，东京大学法学院毕业的仙谷由人接过请愿书时说道："别人不懂，难懂你们也不懂吗？在日本，政治能干预司法吗？"有政治干预嫌疑的释放，将让菅内阁除了面临"外交懦弱"的痛批外，还需承担来自司法界"干涉司法"的指责，而政治干涉司法关系到日本的国体，是一个国家最根本性的问题。
释放当天，日本各大电视台持续地追踪报道，对政府及检方口诛笔伐中也透露着无奈。正如活跃在中国的专栏作家加藤嘉一所言：如今的中国手上所掌握的可以打的牌远多于日本，而每一张牌都会打到乃至打痛日本的软肋。日本民众恐怕只能痛饮"帝国落日"的苦酒，次日，更有对释放不满的普通民众集合在永田町首相官邸抗议，且有人因持刀械而被拘捕。

政界的反应更是极为保守，最大在野党自民党党首谷垣祯一指出："这样的处理完全无非理解和接受，那霸地检发出了极为错误的信号，而民主党政府必须做出解释。"元首相安倍晋三痛批："真是愚蠢之极的判断，这是对中国压力的政治屈服。"有"政坛一匹狼"美誉的、日本政界第三极"大家的党"党首渡边喜美讽刺道："这是明显的外交耻辱，对中国压力示弱的菅直人内阁，早点解散为好。"由与中国渊源颇深的创价学会所创设的公民党干事长代理高木阳介则强调："最大的问题在于，伤害了日本作为法治国家的根基。"由原自民党元老政治家组建的"站起来日本"党代表平沼赳夫评论道："非常遗憾，这样的处理难免造成日本默许中国拥有尖阁列岛主权的错误印象。"日本共产党委员长志位和夫表示："非常遗憾。政府必须明确解释做出释放决定的过程。"连与民主党共同组阁的执政党国民新党的政调会长龟井亚纪子也批判道："检方的释放决定显然受了政治考量的影响，让检方承担不该属于检方的责任，非常荒唐。"而民主党内部也传出了刺耳的不满，鸠山内阁时代的官房长官平野博文指责："奇怪之极。为何延长拘留期间却突然释放，内阁不明确解释则请负起政治责任（即内阁总辞）。"而松原仁、中津川博乡、石关贵史、长尾敬、金子洋一等民主党国会议员则连署抗议声明，抗议内阁"蹂躏法治"、"外交懦弱"。

此外地方官员的声讨也是不绝于耳，日本最保守的政客、连续三次当选东京都知事的石原慎太郎一向口无遮拦，在钓鱼岛撞船事件过程中就污蔑中国为"让人讨厌的国家"、"无赖流氓国家"，而释放詹其雄次日即专门召开记者会，措辞强硬地批评政府的决定"荒谬之极"、并质问"菅首相接下来要将尖阁列岛拱手相让吗？"、危言耸听地告诫"长此以往，日本沉没"、污蔑"中国的强硬姿态与黑社会抢占地盘毫无二致"。而在日本人气很高的大阪府知事桥下彻则痛批政治家将责任嫁祸给检方，日本所谓的尖阁列岛归属地冲绳县石垣市市长中山义隆则批评："领海上发生的事件，用国内法处理才是法治国家，释放中方船长，等于给住民和渔民留下不安。"9月28日，参议院外交防卫委员会召开闭会审查，10月1日，临时国会召开，民主党及菅直人内阁的"错误方针"遭到前所未有的猛烈抨击。

而詹其雄船长安全回国，中国外交部向日本提出"日方必须就此次事件向中方作出道歉和赔偿"。虽然，由钓鱼岛事件引发的稀土危机，让沸腾的民意逐渐转移到了关注稀土战略上，但撞船事件所造成的深层次的伤痛，恐怕不是短期内可以消除的。

民主党"三驾马车"
实质上，靠"小泽一郎的谋，鸠山由纪夫的钱，菅直人的名"成就起来的日本民主党，最大的支持基础是工会组织和市民阶层，在日本实际上属温和保守型政党，一贯主张推行民主、稳健的政治路线，并曾被视为有亲华离美的倾向，正如外交学院周永生教授所言："包括做了多年中日研究的我们都没有料想到，民主党也会恶化中日之间的关系。"事实上，被誉为民主党"三驾马车"的小泽一郎、鸠山由纪夫、菅直人实际上都有深远的中国渊源和浓厚的亲华情结。

在日本政坛叱咤风云、翻云覆雨的小泽一郎，其"政治之父"正是推动中日邦交正常化的田中角荣，田中角荣生前无子，视小泽一郎如己出，倍加呵护关照，而小泽一郎至今仍然坚持每年都去田中角荣墓前祭拜。海湾战争时，美国对盟国日本的背信行为，在时任自民党干事长的小泽一郎心中留下难以抚平的伤痕，而在伊拉克战争中，美国对日本的战争贡献"忽略不计"，更是让小泽一郎义愤填膺，痛批时任首相小泉纯一郎的愚蠢和美国的不义。笔者曾在日本知名媒体人、早稻田大学毕业生田原总一朗主持的早稻田大学大隈塾听小泽一郎批判美国，其毫不掩饰的态度，绝非政客的表演伎俩，而且发自内心的痛诉。另一方面，小泽一郎却一贯重视中日关系，与中国政界关系良好，据报道，李克强副总理年轻时曾到访日本，当时下榻之处正是小泽府邸。而小泽多次组织"长城计划"中日友好使节交流活动，尤其是2009年12月，民主党夺得政权后不久，即打破以往首访美国的惯例，亲率包括143名国会议员在内的643人规模的、史上最大日本议员团访华，这让美国及日本保守派大为惊慌。其主张和践行的外交路线，被日本媒体评价为"过分地亲近中国"，而这也成为日本舆论齐心协力"倒小泽"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鸠山由纪夫本人在日本被视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宇宙人"，其祖父鸠山一郎是日本自民党的创始人兼第一代总裁，在任内推动实现了日苏关系正常化，而座右铭"友爱"两个字被鸠山由纪夫继承，并视为从政的至高理念。鸠山由纪夫在其著作《我的自由主义--友爱革命》中阐述道："自由主义即为爱。此爱是指'友爱'。近代历史可视为选择自由还是平等的历史，自由太多则平等尽失，平等太过便失自由。能将此两者连接起来的唯有友爱。"而鸠山由纪夫本人则一贯主张不该参拜靖国神社，应将战犯移出靖国神社、另建国家追悼设施，并对推动东亚共同体建设"一往情深"，他在《纽约时报》发表长文《日本的新道路》，向美国传递明确的信号："我深感伊拉克战争的失败和金融危机，将意味着美国领导的全球化时代正走向终结，我们正从单极世界走向多极世界，……日本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们是位于亚洲的国家。日本必须确认正在日益显现活力的东亚地区为自己的基本生存范围，我们为此需建立覆盖整个地区且稳定的经济合作和安全框架。"鸠山在任内，下令停止自卫队在印度洋上为美军供油，并向美国提议修改《日美地位协定》，主张缩小驻冲绳美军规模、将美军基地搬至冲绳县外或日本国外，如果对崛起中的邻国及大国中国缺乏起码的政治信任的话，鸠山由纪夫的这些主张恐怕都无从谈起。

现任首相菅直人和桥本龙太郎、福田康夫一样同属日本政界知华派，但更是独具特色的"亲华派"政治领袖。1976年结识其政途伯乐--在日本声望颇高的左翼政治家、社会主义思想家江田三郎，随后即投身左翼市民运动。1984年，受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邀请，作为3000名日本青年访华团的成员访华，并参加了中国建国35周年庆典，结识了时任全国青联主席的胡锦涛，及演唱《四季歌》的彭丽媛等人。结束中国访问后的第二年开始，出身草根且重视中日草根交流的菅直人，连续25年持之以恒地坚持邀请50名在其母校东京工业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再邀请50名日本各界青年，到家中开展联谊交流，并致力于改善留学生在日待遇，这在日本政治家中还是第一人。菅直人曾在联谊会上公开指出："中日关系犹如'火烧冰激凌'般的外热内冷，两国国民的好感度并不高。究其原因在于两国政府只注重高层握手、高层会晤，缺乏真正而广泛的草根交流，缺乏对普世价值等基本价值观的认同。"菅直人公开承认日本侵华史实，反对参拜靖国神社，更是日本政界罕见的公开反对台湾独立的政治家。菅直人上任后更大胆提拔华裔议员莲舫出任行政刷新大臣，写下华裔在日从政的崭新一页，之后又破例起用熟悉中国事务的民间人士、伊藤忠商事总顾问丹羽宇一郎出任日本驻中国大使，充分彰显其重视中日民间交流的一贯态度。

鹬蚌相争，谁是得利的渔翁？
然而，这样的民主党内阁为何却酿成中日邦交正常化以来最恶的事件？笔者认为，这恐怕与"三驾马车"分裂后，日本政界保守少壮派的崛起有关。

《战国策·燕策二》 有云："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蘁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 钓鱼岛撞船事件所引发的中日对抗，恐怕最终只能是零和游戏，在可以预见的时期内，钓鱼岛主权争端恐怕难以得到实质性地解决，那么钓鱼岛撞船事件所引发的滔天巨浪下暗涌的底流到底是什么？GDP世界第二大国和第三大国之间的相争，真正得利的渔翁又将是谁？

2010年9月，石原慎太郎之子石原伸晃出任最大在野党自民党干事长，干事长居自民党核心三要职（干事长、总务会长、政调会长）首位，堪称是问鼎党首宝座的"预备役"；而小泉纯一郎之子年仅29岁的小泉进次郎则是自民党内最年轻的国会议员，是公认的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在日本拥有超高人气，此二人面孔虽新，但保守的政治风格丝毫不逊于其父辈。

而民主党内，亲美的保守派人物、年仅48岁的现外相前原诚司无疑是未来日本首相最热门的人选。前原诚司早年，父亲因经营不善、债台高筑，最终因无力偿债而自杀，前原诚司靠奖学金及打工维持学业，大学时则师从著名国际政治学者、京都大学兼哈佛大学教授高坂正尧，高坂正尧之父高坂正显是赫赫有名的"京都学派四大天王"之一、并以反共产主义闻名，而高坂正尧本人可谓日本新保守主义思想的鼻祖，奉行冷战体制下的现实主义外交路线，著述等身，也因此影响了一批致力于研究国际政治的日本年轻人，如今活跃在第一线的中西宽、阪元一哉、户部良一、中西辉政、岩间阳子、田所昌幸、佐古承等保守派学者皆是高坂正尧门下。从上世纪60年代起，高坂就多次担任自民党政权外交安保方面的智囊。直至今天，日本民主党内强硬少壮派当中，很多人仍将高坂的《海洋国家日本的构想》、《日本存亡之时》等名著当作研究国际政治的必读书。

前原诚司更是深受高坂影响，高坂告诫前原诚司从政者必须精通两件事："外交"和"税"，临终对前原诚司留下三条遗言：重视同美国的关系、争取在集团自卫权上有所突破、发展地方公共事业。

同时，在高坂正尧的建议和弟子山田宏的帮助下，前原诚司下定决心选择从政、并以第8期生的身份进入日本政界的黄埔军校--松下政经塾修炼，笔者曾作为唯一的外国人参加2010年度松下政经塾素志研修项目（详见南风窗2010年第14期），政经塾非"政治与经营"之意，而是指"经营政治"，政经塾侧重于探究人学和立足实践，前原如今是政经塾众多优秀塾生的代表。前原曾坦言在政经塾对其影响最大的人物是松下幸之助和小岛直记。松下幸之助要求塾生铭记"政治家=国家经营者"。而小岛直记著有15卷人物传记，在人物学研究上无人能出其右，小岛曾严厉告诫前原等塾生说："人生当持一课题，万不可沽名钓誉。"前原坦诚自那时起，才正式确定了人生课题："外交安全保障"。而同时，在政经塾期间前原结识了号称"民主党七奉行"的樽床伸二、野田佳彦和玄叶光一郎等人。

前原诚司和仙谷由人、枝野幸男一起于2002年在党内设立"凌云会"，取自《汉书·扬雄传》："反缥缥有凌云之志。"有意思的是，日本近代右翼思想的开山鼻祖头山满别号"立云"，意即"立凌云之志"。目前该会集合了民主党党内少壮派政治家约60人左右。

2005年9月，前原诚司以两票的优势击败菅直人当选民主党党首，同年12月8日在美国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发表演讲，公开主张日本修宪、强调应废除第9条关于"日本放弃战争、战争力量以及否认国家交战权"的条款，要求发展陆海空战争力量、拥有集团自卫权，积极推动自卫队海外派兵、强化日美军事同盟关系，被美媒称为"日本最右翼的政治家"。同月12日，又在北京外交学院的讲演中，公开宣称"中国是现实的威胁"，原定与中国领导人的会见也被临时取消。在今年9月份菅直人对抗小泽一郎的党首选举中，前原诚司立下第一功，新组建的菅内阁名单中，包括官房长官仙谷由人、国家战略相玄叶光一郎等人在内的前原诚司派人数最多，加之同为松下政经塾出身的野田佳彦派基本上与其步调一致，前原诚司问鼎首相宝座应当为期不远。

曾讥讽小泉纯一郎为"只有一个眼睛的猎人，当他需要两只兔子来喂饱家人时，却在追逐一只兔子"的前原诚司，虽讲得一口不错的中文，更在师从高阪正尧时研究课题即《中国的现代化》，并自称精读遍了中嶋一雄的《现代中国论》、《北京烈烈》以及永井阳之助、高阪正尧的全部关于中国的著作，不可谓不懂中国，却恐怕同样地不具备追逐"两只兔子"的能力。在血气方刚且自视甚高的前原诚司身上，"脱亚入欧"的遗传因子和"抗亚入美"的冲动感情，随处可见。撞船事件发生时，掌管海上保安厅的正是时任国土交通相的前原诚司，而转任外相后，其态度一直尤为强硬。

而民主党内如此强硬保守的政客，绝非前原诚司一人。9月25日，原外相冈田克也对众记者说："中国不是一个民主主义国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是通过钓鱼岛撞船事件，我们把这个事实看得更加清晰了。这么做，对于中国没有好处。肯定不少日本人也很失望。"毕业在日本东北大学法学部、时任干事长的枝野幸10月2日发表"恶邻说"，炮轰中国："可恶的邻居也是邻居。与中国（真正的）战略互惠关系根本不可能。要把中国看作法治主义不适用的国家，在这个前提下与中国交往。"

在日媒的宣传下，中国被塑造成"态度强硬"、"蛮横无理"且"侵犯领海"的威胁，而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国防部长盖茨、国务院发言人克劳利等高层，9月23日在会见前原诚司时口径一致地表示："尖阁列岛属于日美安保条约保障范围，如果冲突升级，将口径一致地表示："尖阁列岛属于日美安保条约保障范围，如果冲突升级，美国会履行防卫盟国日本的义务。"这样的表态在日本被大肆炒作，让包括冲绳县在内的日本国民意识悄然生变，正如国家战略大臣、民主党政调会长玄叶光一郎9月25日表示的那样："撞船事件成了日本人对于日美安保的重要性和防卫离岛的必要性进行再认识的契机。"可以预见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日本仍将处于"脱美入亚"还是"抗亚入美"的摇摆中，而这两股力量的博弈趋势，其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日关系是暖春还是寒冬。

面对日本少壮派的崛起，中国应该如何应对？中国人研究日本迄今未能有人超越的权威当属戴季陶，他曾在《日本论》中言道："中日之间要能亲善，关键在于中国的强弱，而不在于日本民性的善恶。中国强，日本就是妾；中国弱，日本就是贼。"但同时，孔子的教诲是："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除此二条，恐怕别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