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班“诸葛亮”能凑成什么
湖北襄阳新鲜出炉了一个孔明学院,该学院生源系从大一学生中择优录取,组成“诸葛亮一班”、“诸葛亮二班”,据说寄望甚重,希望借诸葛亮这个民间推崇“智囊”的东风,塑造出一批学习能力、思维能力和创新能力俱全,学兼文理的精英型人才来。
甭管是《三国演义》里那个有些完美化的孔明,还是《三国志》中被亡国之臣陈寿刻意“刷色”的诸葛亮,都是三国那个人才辈出时代里,一位屈指可数的顶尖级人才,倘若据说按5:1的比例“优中选优”招生的“诸葛亮班”,真能按同样、甚至稍低的比例,锻造出几个“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的“克隆诸葛亮”来,那也绝对是孔明学院,以及决策主办该学院的有关方面莫大的成就与功德了。
可是且慢,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凑一个诸葛亮,如今足足两班“诸葛亮”,究竟能凑出个什么来?
孔明学院虽标榜启发式学习,但不论生源、师资、教学配置,显然都脱不了传统的学院派窠臼,而诸葛亮本人恰不是学院或科班出身,而是自幼丧父、年纪轻轻就先是周游山东、江西、两湖,饱尝世情冷暖,阅历民生疾苦,感悟江山风物,而后遍交贤能,折节读书,自学成才的“野战派”,他的知识、智慧、战略眼光和政治头脑,可不是在什么学院、什么班塑造出的,而是在边读书、边感悟社会、时代和风土人情的过程中日积月累而成的。标榜“孔明故里”的湖北襄阳,在是否孔明老家问题上,跟河南南阳打了千百年官司,至今也没见个输赢,但作为三国时荆州州治,和诸葛亮的渊源之深厚,自是不在话下。听弦听音,知人知义,既然是孔明“娘家人”,那么自当更了解孔明的成才之道,如今却大张旗鼓推出和孔明成才方式背道而驰的孔明学院、诸葛亮班,岂不是反差太大了?
不仅如此,尽管孔明是个不世出的人才,尽管他对奖拔后进、培养接班人十分重视,但奖拔、培养的方式方法显然存在问题,在他生前,能独当一面、分忧解难的幕僚型人才匮乏,以至于自己不得不废寝忘食事事操劳,明知不妥也无法纠正,不但杨洪等部下忧心忡忡,连劲敌司马懿都叹息他“不能持久”;在他死后不久,杨仪、魏延的内讧就让蜀汉元气大伤,此后更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甚至廖化之辈也难得几人。他对子弟的教育也很在意,可同样乏善可陈,养子诸葛乔英年早逝,勤勉谦逊有余而才能不足;后来做到高位的诸葛瞻能力平平,无力匡扶朝政,徒然写得一笔好书法。孔明同时代的人,甚至孔明本人,都对其人才培养中的缺憾叹息不已,“诸葛亮一班”、“诸葛亮二班”在孔明逝世1777年后,不是扬弃地继承先贤遗产,而是简单地试图“乡土名人搭台,教育产业唱戏”,借孔明一把东风,又能凑出些什么呢?
鲁迅先生曾经批评过“状诸葛之智而近妖”的做法,今天我们固可追慕孔明等乡贤名士,也应该从文化传统中汲取有益的经验、元素,却不应如唱大戏般粉墨登场,把孔明弄成符号、牌位,或诸葛瞻在最终惨败的绵竹之战中推出来吓唬人的、坐在四轮车上的木偶。
孔明在写给后辈的信中曾谆谆嘱咐,“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志远”,孔明学院的决策者、管理者和师生,倘能真正体味这两句孔明留下的格言,或许两个、三个、若干个“诸葛亮班”,也真能凑出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