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梯、菜摊或原乡


 

陪台湾的朋友逛十八梯,一路感叹可惜就快要拆了,赶紧带他感受一下。朋友说倒有台湾九份的调子,都是山城,都是小镇,不同的是,九份这个昔日繁华的石厝老街,因着别具一格的采金矿区文化,因为侯孝贤《悲情城市》《恋恋风尘》等知名影片在此取景,一不小心促成了怀旧胜地,越发繁荣起来。

十八梯的凋落命运已是注定了,况且我们也不应忽视当地原住民改善居住环境的现实需求,百米开外就是红尘滚滚著名的解放碑商圈,都市繁华和多年来十八梯的凋敝模样两相对比,在城市化势如破竹的浪潮下,让十八梯“自甘堕落”是多么自私的想法,尽管我和朋友都曾是所谓原乡的支持者。

但根子上的原乡情结又情何以堪?就在那天,我们从石板路自上而下散漫的走着,不意看到了一个菜贩,我指着左边菜摊上的豆芽对朋友说,“20年前,十几块钱成本,母亲开始利用家里的井水生豆芽卖,供我到县城读书。”我又指着这个菜贩右边的菜摊说,“20年后的今天,母亲在家乡卖着这些萝卜、香菜。对于家乡和母亲,时间好象没有变化,但我和妹妹却已长得这样大了。”我一边唏嘘,一边努力的看着菜贩,那弯腰拾掇蔬菜的身影和母亲又有几分模样。

朋友赞许着母亲,举了一个他家乡的故事。在台东,一位叫陈树菊的菜贩,47年来,尽管曾贫困拮据、至亲离世,但她不怨天尤人,凭借着三尺菜摊、朴素的人生观和近乎顽固的执着,持续而低调的向慈善机关捐赠了1000万台币。她因此获得了多项殊荣——美国《时代》周刊2010年世界百大影响力人物排名第8,《福布斯》杂志201048位亚洲慈善英雄之一,《读者文摘》称其为亚洲英雄。

我的母亲可没有这样侠之大,她不过是含辛茹苦的把我们三姊妹抚养成人,不过是见到大街上的残疾乞丐心有不忍,总会在盆钵里丢上一两块钱。要是见到有因为读不上书、没有父母这些原因求助的学生,她总会在旁边看很久,掬一把同情的泪,然后大方的给个十几二十块钱,她说她那时候会想到如果是我们这些孩子该怎么办。在卖菜的山路途中,她还会遇佛拜佛,祈愿生意顺利,孩子健康成长。

我是一个有着深重农村背景的人,翻阅族谱,祖辈从来也没有和城市沾过什么边,十八梯的繁华和破落本应和我无丝毫关系,但我却常带着朋友来“凭吊”此处,也常唱和同城的其他朋友通过绘画、摄影、影象等多种方式来给十八梯留下时光的印记。我想我们都是有原乡情结的人吧,虽然它不是我们现在、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但它是正宗老重庆的范儿,祖先居住过的地方是谓原乡,拥有菜贩故事这样经久传承着朴素人情的地方都可视为原乡。

2011-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