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清华大学决定全面取消博士生导师评聘制度,全校副高职称以上从事教学科研工作的教师,均具有博士生指导资格。这意味着“博导”这个曾经被社会十分尊崇的称呼,在清华将仅仅是一个高校的普通工作岗位。
消息一出,拍手称快的有之,忧心忡忡的亦有之。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倒不必急着下结论。首先,我们对博导制度足够了解吗?
我国的博导制度
博导即博士研究生导师,是一个中国特有的职称,在高教系统(大学、研究院所)中承担对博士研究生的培养作用。有人要疑惑了,博导怎么算是中国特有呢?国外很多高校都有博导。其实,此博导非彼博导,下面我再向大家详细介绍。
自我国施行学位制度以来,高校一直实行严格的博士生指导教师选聘制度。对博导的要求是“本学科、专业点的学术带头人,是本学科内学术造诣较深、其学术水平在国内本学科领域内居于领先地位并有一定国际影响的教授、研究员或相当专业技术职务的人员。”应当肯定,施行学位制度的初期,采取严格的条件选聘博导是符合实际需要的。由于博士生指导教师是在“教授”基础上选聘的,有些单位为表示尊重,在待遇上给予博导特别的优惠。这就形成了在教授之上的又一个阶层。在人们的印象里,“博导”是高于教授的另一职称,成为有“中国特色”的又一奇观。
在我国,一般博导均已取得教授(研究员)头衔。随着近些年的改革,部分重点院校部分领域优秀的副教授也已经被授予博导的资格。
此博导非彼博导
说起国外的博导制度,虽然名称相同,但含义却有着很大差异。
以美国为例,目前在美国要取得大学正式的教职,通常要有博士学位。当一个博士找到正式教职后,第一个头衔便是助理教授(assistant professor),这在中国没有相对应的职称。这个教职可以申请终身教授,一般在工作6年左右后,学校会做一次全面评定。通过了评定后,就成为终身教授(tenured professor),有了这个资格,只要不触犯学校有关纪律和国家法规,这位教授就可以在该校任教直至他自愿退休(因为美国目前没有退休的年龄规定)。由于授予终身教职等于给铁饭碗,学校的审核通常很严,要考核教学、行政、科研各方面的表现。如波士顿大学对科研的要求是:有一本美国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通过匿名审查的学术著作、若干篇论文(必须是西文的)等。如果审核没有通过,下一年必须离开这个学校。所以在美国大学任教,过终身教职这一关是最难也最为重要的。许多学校在授予一个教授终身教职时,会同时把他升为副教授。而要申请正教授,还需工作6年,并拿出新的学术成果。
据山东大学国际本科项目的老师介绍,在美国,那些有博士项目的系,通常每个教授都可以带博士生,包括助理教授和副教授。国内的博导基本都是正教授,而且不是所有的正教授都可以当博导。可见,我国的博导与欧美一些国家的博导有很大不同。
此外,美国教授的工资待遇和带不带博士也毫无关系。目前国内的学校对申请博士点通常比较积极,因为博导在国内是教授中一个级别,和待遇紧密联系,工资、住房、岗位津贴可能会更高。
之所以做这般解释,是为了说明“博导”名称虽同名却不同实,在取消博导评聘制度上没有必要过多地拿国外情况做说明和比较。究竟利弊如何权衡,还需要实践的进一步检验。在我看来,清华大学此举至少有几方面的好处。
1.减少了官僚控制资格授予行为的发生。
我国自从改革开放后恢复博士招生以来,博导变成了教授之上的一种变相职称,在做了教授之后,必须在拥有博士点的学校才可以当博导,而且还需要经过再次评聘,评上了才有资格。博士点每年由教育主管部门组织专家评审,虽然是专家评,但主导权却在主管部门手上。也就是说,中国只有行政部门才能决定哪个学校的哪个学科拥有招博士的权力。而博导的评审,基本上跟评教授一样,属于一种官僚控制的资格授予行为。中国的大学,所谓资格评审,基本上是主要行政领导说了算,具体标准各个学校不一样,但教授都没有制订规则的权利。换言之,这种资格评审以及后面的考核,缺乏公信力。
2.体现了高校去行政化的现实努力。
要当博导,需要过的门槛太多,而有些门槛就是人为设置的,和真正考量博导资质的关系并不大。一位博导就曾直言不讳地说:在中国的高校,要成为博导,有4个方面的工作要做。一是和行政人员搞好关系;二是要有广泛的人脉关系,包括同行等;三是能要得来钱,即能申请到课题;四是要精于攻关,左右逢源。而指导博士生的水平、在本专业中研究的独到创新之处这些真正能体现博导资质的条件却往往被忽视掉。
尤其是博导和待遇关联起来之后,为了争博导的名分,滋生了更多的学术不端和腐败行为。清华大学的新举措将学术权力下放到院系层面,发挥院系主导性和积极性,将评聘博导这样的学术性事务的决定权交给学术机构,体现了教授治学的精神,也是高校在去行政化上的努力。
3.为年轻教师学术发展创造更好的平台。
一般而言,副教授做满5年才有资格评正教授,之后才有资格做博导带博士生。很多副教授即使到了年限,由于名额所限,也不一定就能成为教授。如今,取消博导评聘制度的限制,为年轻教师的学术发展创造了很好的平台,减少了一些人为的障碍,减轻了年轻教师的压力,让更多年轻有为的科研骨干有机会成长。
4.给学生提供更多选择优秀导师的空间。
学生们可以拥有选择优秀导师的更大空间,可以选择跟更加年富力强、学术水平高的导师做科研;导师们也要千方百计用好的科研条件、更多的资源、更强的人格魅力吸引学生,对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非常有好处。
当然,取消博导评聘不意味着对博导没有要求,而是将管理权下放到学科和院系,赋予它们更灵活的自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