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一些地方高考状元的糗事实在不少。我清晰记得的,就有卖串糖葫芦的,卖猪肉的,还有到小餐馆做“店小二”的。这些事都曾闹出不小动静,现在,又出现“卖内裤”的雷人事。
尽管说状元“卖内裤”,听起来有点不光鲜,但从实际营生的状态看,要比那些卖“小食品”的要体面多了。事实上,说得正规点,这些状元也不是在卖内裤,而是在充当内裤的代言人。仅凭“代言”这两个字,就不难嗅出“明星”的味道来。至于收入,自然也要比那些状元个体要丰厚多了。
本来,内裤只是大众日用品,作为称谓,它都实在不需要什么遮掩,或者遮掩什么。但是,当把“状元”与“内裤”捆绑到一起时,就立即传递出怪味来。之前也看到过状元做广告代言人的,不过,都是在为营养品与教辅书唱赞歌,这样代言多少还符合特定逻辑,毕竟,吃的东西补脑,学的东西益智,常人都能理解。如果连状元穿什么内裤都讲究的话,这高考就不是科学,而是迷信了。
问题是,“状元内裤”就摆在那里,里面还包裹着“高考夺冠秘笈”。我看到报道上说,为内裤代言的状元现在也感觉很羞很后悔。只不过,在我看来,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商家喜欢状元到了连内裤都不放过的地方,而状元也拿代言费拿到手软,这本身就有一种令人遗憾的“内裤逻辑”。
“内裤逻辑”不是我发明的概念,而属于文化评论家朱大可先生。许多年以前,他在一篇叫做《“内裤逻辑”及其文化景气指数》写道,台湾的内衣趋势专家揭示了一个古怪的流行现象,就是从20世纪初到21世纪,经济景气指数高涨时,内裤会变得又高又长,上升到肚脐的高度;而一旦经济景气开始跌落,往往就是低腰裤开始风靡的前兆。寻常的女人内裤,竟然成为测量经济景气的风向标。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这种“内裤逻辑”不仅可以用来测量经济,还可以用来被复制使用到文化、教育、科技等等更多领域。比如,朱大可就说,中国文学界流行的“下半身主义”,影视圈和戏剧界崇尚的“床帷激情”,时装界风靡的暴露妆,都是“文化内裤”日益缩小、“文化身体”日益暴露的标志,而这个趋势,恰好跟文化颓败之势,形成了逻辑上的密切呼应:文化越不景气,身体话语就越发嚣张,而遮蔽下半身的“内裤”就愈来愈小,以致最终近乎裸体和无耻。
不难想象,现在这起状元代言的糗事,就是一条典型“教育内裤”,它清晰测量出那些所谓的状元,在应试教育极度驱利化的模式下,已经丢掉了应有的精神独立与人文素养,很容易就掉进功利主义的泥潭,缺乏对科学与文化的起码尊重,也缺少对公共精神的应有敬畏。毕竟,状元与内裤显然是不存在逻辑关系的。也就是说,素质教育越差,应试教育越强,利益冲动就越发强烈,而用来遮蔽教育下半身的“内裤”就愈来愈小,最终让人感觉无聊与丑陋。
在这个强调教育现代化的时代,“状元”原本只应该留存在历史书上。然而,由于素质教育这些年过多沦为空洞的口号,教育却根本无法以精神独立与思想自由来抵御消费主义横行的铁蹄。那些应试教育模式下的高考宠儿们尽管头上戴着“状元”的标签,但做做行迹却尽显精神内裤尺寸日益的缩小,这实际就是素质教育景气指数在日益下降。所以,这起状元代言事件,就是在以“内裤逻辑”的奇异,深刻揭露了当下素质教育指标无比低下的尴尬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