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怎样从独裁走向民主宪政


民主观念在今天已经成为全世界绝大多数人的共识,下文是摘录并编辑整理曹思源先生《印度尼西亚的社会型景观》而成(原文链接地址: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_list.asp?BlogID=1992188&CategoryID=0)。通过回顾印尼的民主演变历程,让人们见证了宪政民主制度并不专属于西方发达国家。

首先来看一下印尼的国家概况:印度尼西亚共和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群岛国家,由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一万七千多个岛屿组成。印尼人口2.35亿(2008年),是居于中国、印度和美国之后的世界第四人口大国。印尼也是一个多民族国家,约有100多个民族。印尼国民87%信伊斯兰教,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概言之,其实印度尼西亚与中国的国情有许多相似之处:人口众多,民族更多,建国前都遭受过外国侵略;政治、经济、文化基础都比较落后,都面临着政治经济体制改革和发展的艰巨任务。
  
从上世纪末到本世纪的前十年,印尼的民主演变经历了三个重要阶段:

一、  民主前的独裁:苏哈托的独裁伪装

民主之前的印尼是一个独裁国家,前总统苏哈托曾长期借用人民协商会议(简称人协:MPR)和人民代表大会(即国会:DPR)来巩固他的执政合法性。所谓的人协和人大都成为民主的花瓶和橡皮图章,使得苏哈托连续7次当选总统,顺利独裁了32年。

1998年由于亚洲金融危机引起印尼国内经济和政治形势恶化,大量银行破产,企业倒闭,失业人数增加,社会矛盾加剧,抗议示威浪潮席卷全国。

1998年5月13日到16日印尼各地穆斯林发动了一系列骚乱,亦称“黑色五月暴动”。印尼华人不幸成为这场血腥骚乱的主要目标,而军方无视暴民们对华人的抢劫。超过1000人死于这场暴乱。印尼各地总共发生5000多起暴徒强奸或轮奸华裔妇女的惨案,其中雅加达每天发生100多起。

苏哈托总统试图采取措施平息骚乱,但执政党专业集团党的一个主要派系公开站出来反对苏哈托,长期以来一直忠于苏哈托的国会议长哈尔莫科也站到了苏哈托的对立面。紧接着的学生大游行,更是让苏哈托的统治陷入空前危机。

这种情况下,独裁者苏哈托终于撑不住了,5月21日上午10许,在雅加达独立宫,铁腕人物苏哈托通过电视宣布辞卸印度尼西亚共和国总统职务,根据1945年宪法有关规定,集教授、医生、工程师于一身的现任副总统哈比比将继任总统职务,持续32年的专制制度土崩瓦解。
    
二、  民主的过渡:哈比比改革

独裁暂时告一段落了,要民主,欲速则不达,哈比比就是这个过渡时期的一枚重要棋子。

危难时刻出任总统的哈比比非常清楚,独裁已经不行了,印尼人民需要的是民主。在担任总统短短的十七个月内,他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取消所有限制言论自由的法律和条例,积极推动新闻自由。并实行政党自由,加强人民代表大会和人民协商会议的权力。这些措施为印尼和平过渡到民主起了个好头,为民主选举创造了条件。在1999年6月举行的国会选举中,执政30多年的专业集团党败给了梅加瓦蒂领导的坚决主张改革的民主斗争党击败执政30多年的专业集团党成为印尼第一大党。这次选举是印度尼西亚三十余年来最公平的一次选举,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赞许,也成为印尼民主过渡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戏剧化的是,在总统选举中,登上总统宝座的却是国会中位居第三大党的瓦希德,梅加瓦蒂只得到了副总统的位置。

2001年7月,瓦希德面临人协弹劾时,曾下令冻结国会,出现了总统和立法机构对峙的局面。军方以忠于宪法为由拒绝执行紧急状态令。其后,最高法院也做出判决,宣布瓦希德的命令违反宪法。执政21个月的总统瓦希德被罢免,梅加瓦蒂接任总统,这又一次使印尼依照民主的程序度过了一场危机。

从哈比比—瓦希德—梅加瓦蒂,这三次政权更迭虽然伴随着街头抗争,但总的说来权力转移基本上没有脱离法律程序和民主某些规则的轨道。在后两次权力转移中,曾经出现过政治危机,但都在民主和法律的框架内成功地度过了。


三、民主宪政的形成:两届大选与总统直选

2002年8月印尼人协通过宪法第四次修正案,规定每5年举行一次大选和总统直接选举。印度尼西亚在2004年4月5日举行国会(人民代表大会)议员普选,同年7月5日举行首次总统、副总统人民直选,人民协商会议不再行使选举正、副总统的权力。印尼下届国会议员普选则于2009年4月举行,同年7月举行总统、副总统大选。

2004年新年伊始,印尼各个政党就开始准备选举。当时全国合法选民1.5亿,约有1.3亿的选民参加投票,可见广大印度尼西亚民众对这次选举参与热情高,对未来的政府和国会寄予厚望。
根据印度尼西亚选举委员会的统计,2004年国会和地方代表理事会的选举发生违纪事件5941起。总统直选第一轮投票举发生违纪事件143起,而第二轮投票发生违纪事件仅101起。这说明印尼的选举一次比一次有序、成功。通过选举,印尼组成了新的国家机器,各种政治势力开始了重新洗牌,形成了新的政治格局。

2004年4月5日印度尼西亚举行的国会选举中,经过选举委员会的审查,全国24个政党有资格参加,选举后,有16个政党获得议席,其中七大政党共获得80%的选票。

印尼全国选举委员会2004年10月4日正式公布总统直选第二轮投票的结果,苏西洛•班邦•尤多约诺获得了广大选民的拥护,取得59.77%的选票,当选为印尼第六任总统。新内阁实行“问责制”,总统亲自给每个部长制定了任期目标,每年定期进行考核和评定。一旦发现违纪或触犯法律,部长马上下台,并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2009年7月8日举行了印度尼西亚历史上第二次总统直选。此次大选,印尼全国各地共设立了45万个投票站,全国有大约1.7亿登记选民参加投票。整个投票过程平静有序地进行,直到结束都没有关于暴力事件的报道。

2009年7月23日印尼选举委员会公布计票结果,代表民主党及其联盟的现任总统苏西洛和竞选搭档布迪奥诺组合获得60.8%的选票,代表民主斗争党及其盟友的梅加瓦蒂和普拉博沃得票率为26.79%;代表专业集团党及其盟友的尤索夫•卡拉和维兰托得票率为12.41%。苏西洛成功蝉联印度尼西亚总统。
  
四、民主的影响

印尼经济上属于亚洲落后国家,应无疑义。据中国统计出版社2009年版《国际统计年鉴》,2000年各国人均国民总收入比较,印度尼西亚只有590美元,不仅低于中国(人均930美元),也低于其它许多亚洲国家和非洲国家。从1998年苏哈托的专制制度,过渡到2004年选举的民主宪政轨道,经济落后的印尼头尾花了七年时间。

虽然曾经有很多人担忧独裁统治垮台会导致大规模政治动荡乃至内战。但是,在2004年第一次举行总统直选和国会大选时,印度尼西亚全国1.53亿选民中82%以上参加了投票。选举基本上是在自由、平静、有序的气氛中进行的。而2009年大选和第二次总统直选,更是平静有序。至此,印尼已经稳步迈入了民主宪政制度的轨道。

民主观念在今天已经成为全世界绝大多数人的共识。从印度尼西亚这个有着两亿多人口、上百个民族、穆斯林人口最多并同时拥有大量基督教、天主教、佛教信徒的国家走向宪政的过程中,人们终于明白:只有民主宪政是人类社会最理想而又最现实的政治制度。尽管这一制度存在这样那样的缺点,有那么多的不如人意;民主宪政制度的根本优点在于:这一制度提供了发现自己缺点的可能,也提供了及时进行政治变革而弥补缺陷的可能。它并不声称自己是尽善尽美的;相反,它认为任何党派、任何制度、任何主义都是有局限性的,它通过最大限度的言论自由和竞争性的选举来不断地发展和完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