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地区的欠发达问题（之一）

　　——粤东揭阳“头脑风暴”发言

　　1.1 引言：

　　很高兴也很荣幸到揭阳来参加这样一个研讨会。我本人虽然在浙江，但我们浙江大学算是个全国性的大学，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带来各地的信息。我本人研究的问题不仅仅限于浙江，而是整个中国经济，尤其是中国沿海区域经济。我的研究主要有两块：一块是国际经济学，另一块是区域-空间经济学。实际上我们现在经济发展上所面对的许多问题，都是个空间问题。国际贸易也是个空间经济问题：在一个地方制造某种产品，再把它运到另外一个地方卖掉，不是个空间转换问题吗？我长期以来也在关注珠三角和广东经济，我还写过一些东西比较珠三角跟长三角发展路径，比较过广东与浙江的产业集聚现象。贵市是第一次来，但是对于粤东这一代地区我还是比较关注的，大概是2008年的时候，汕尾市曾经搞过一个“蓝色崛起”的高峰论坛，请我去了讲了20分钟，后来陆河新上任的县委书记跑到杭州请我，跟我说你能不能到我们那里去，把你的思路给我们的干部讲一讲，帮我们出出主意。后来我去了陆河，给那里“副科”以上的干部做了场报告。我讲的首先是一种方法，是看经济世界的一种视野。那年汪洋书记给汕尾下了一个指示，要他们“砍尾巴”，因为汕尾经济落在了广东各地区的末尾，成了“尾巴”了。后来我在陆河说，尾巴先不要砍，先要“利用尾巴”。因为时下一个地区戴上“贫困县”的帽子有好处，因为能拿到好多政策甚至转移支付。你把它“砍掉”了就没优惠， 对当地经济赶超可能有问题！这是题外之意。

　　我这两天了解了一下揭阳的情况，除了听汇报，走走看看，就是借助互联网查信息。但我发现有一个缺陷，就是你们这儿的经济信息不是很公开的，网上找到的数据都是老旧的，我拿到的资料都是来了以后给的。因此掌握的信息很有限。下面我就基于现有信息资料所掌握的情况，对揭阳经济先提一些看法。

　　1.2 经济印象：发达省域的欠发达区域

　　先从现状判断说起，有三点印象：

　　一个是欠发达之经济与财政和职工收入的“双低”状态。先是经济欠发达，2010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亦即GDP大约2500美金，在潮、汕、揭地区排名末尾。潮州刚过3千美金，汕头是3400美金。即便如此，我总怀疑你们那个GDP里头“水分”不少。我前天晚上曾质疑过，昨天也在质疑，我认为这个GDP的水分还是不少的。为什么1千多亿元人民币的GDP，国税加上地地税和各种收费，一共只有90亿稍微多点？那也就是说，政府拿到手的各种收入这一块占GDP的比重，还不到产出总量的9%！我算了一下广东省，大约在22%，若加上关税（给划在“代收”项目下——代替上面收的！），则税收占GDP比重高达25%以上！比全国的比重还要高那么一点。周边的几个地区，汕头在15%以上，加上别的政府收入应该接近18%，而这里还不到9%，那就是汕头的一半多点！所以说，我认为这里头GDP可能是有一些“水分”的。昨天我反复问了统计局长，但很难“榨”出一点真的信息，他也不好跟我讲真话。但是我跟统计局的朋友打交道不少，越到基层的增加值等数据“捏的”就越多，但是税收是不大能捏的。你说民营经济偷税漏税多，这我相信，但问题是我们这里真的偷税漏税就那么严重？比别的地方还严重得多？我不这样认为。浙江民营经济为主，企业偷税漏税也很严重，义乌的可能更严重。去义乌小商品城买东西，先问你要不要发票，要发票是一个价，不要发票是另外一个价。

　　考虑到经济数据的“水分”，我们经济实际的发展层次可能还要低。（网上查了一下，2010年揭阳职工月平均工资排广东全省倒数第一，仅为全省平均水平的一半多点。）比“珠三角”（小珠三角）差的更远！珠三角的问题是转型升级的问题，那里有些产业发展已经过头了。我们这里还是不发达的问题，是和别的地区相比不协调的问题，这是问题的主线，我们得抓住问题的这个主线。

　　1.3. 经济印象：产业与资源

　　第二个是，产业集聚态势弱，且有“大树底下不长草”现象。说清楚点，就是有产业而没有产业积聚，即便有积聚，但集聚态势也很微弱。昨天叫的那几个大企业——上市公司的老总来汇报，我问他们的企业有没有拉起一个产业链，是不是周围的企业都跟你们有关联？他们说没有，只有我们一家独大。这里讲的市场——玉器市场、药材市场和服装市场，可能有一点的集聚态势，别的尤其是制造业显然没有。产业没有积聚就没有规模经济，也拿不到好的政府政策，也没有正规的地方“游说”集团。产业游说集团没有，好政策就拿不来。浙江温州就是一个产业积聚的典型，什么东西一做全村人都做，全县人都做，全镇人都做，全县人都跟这个产业有关系了，他对政府的游说能力就很大，影响甚至“倒逼”政府出决策，政策就得给它好处！加上规模经济，它的生产成本就会做的很低，产业竞争力就强。

　　第三个是资源严重约束。先要提的是土地约束。人多地少，这很突出。揭阳属于潮汕平原，农地多，自然受18亿亩“红线”保护的耕地较多，可开发的非农用地一定很有限。你们有海，可能能填一点地出来，但也是非常有限的。现在填海是一个短期行为，把子孙后代的饭都吃了。另一个是人才约束。人力资源方面，揭阳可谓人口大市而人才小市。这么重要的一个地级市，潮汕文化的原发地，除了汕头有一个大学我知道之外，办的也马马虎虎。我们揭阳这地方我问了一下，就没有一所像样的高校。杭州为什么人才多？因为有好的学校，有浙江大学。很多大学毕业生都在杭州找工作。所以办大学是件有利于吸纳人才的投资。政府虽然花了钱，但是它会把天下英才聚集来，毕业后你这里得到人才的最多。这里说的几种重要资源的约束，人才约束最不可思议，潮汕文化底蕴非常深，海外潮汕人都很重视教育，这里人才少，教育不发达，则是非常矛盾的！我就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