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家乡腊八粥

　　从我记事起，每逢农历十二月（俗称腊月）初八，母亲都要给我们熬腊八粥。这腊八粥要用八种米、八种豆、八种干果经微火慢熬，天不亮就要做好。当母亲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时，但见满屋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散着米豆的香味、甜味。腊八粥虽说是粥，但要比平时喝的粥要稠得多。满满盛上一碗，母亲还会破例给两勺糖，吃起来真爽、真香。那八种米都煮得糯滑黏软的，而那八种豆儿虽然酥烂，但仍保持着独立的形态和味儿，八种干果更是风味迥异。这样熬得的粥，吃的每一口，味儿都不一样，吃到栗子香，吃到红枣甜，吃到花生绵软，吃到白果爽甜，真是一勺一个味，一口一个香。

　　母亲告诉我们，这是祖辈留下的乡俗。当年佛祖吃了腊八粥，表示佛家得道，功成名就。后来，传至民间，农人吃了腊八粥，表示五谷丰登，吉庆有余；学子吃了腊八粥，表示博采众长，学有所成。母亲嘱咐我，吃了腊八粥要好好念书，临近年终大考要考个高分。母亲说要考我，看我学得如何。我拿出课本，母亲让我背课文，我便琅琅地背诵了起来。完了，母亲说不对。于是我从头再背，刚刚背完，母亲笑着说对了。我猛然惊愕了，我知道母亲是不识字的，母亲是怎样知道对与不对呢？经我一再追问，母亲才告诉我，原来母亲是数字数，一个字、一个字地数，多了少了都不对。啊，我分明看到了母亲那颗闪亮的心！

　　后来外出上学、工作，就再也没有吃到母亲熬的腊八粥了。等我的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也给她们熬腊八粥。可是无论如何我凑不齐八种米、八种豆和八种干果。买粮要粮票的岁月自不用说，就是现在若不从夏秋就留心准备，怕也很难凑齐。我只好来了个改良：不论米、豆、干果只要够八种就行了。江米、大米、麦粒、红小豆、绿豆、花生米、栗子、红枣是必不可少的。

　　头一天晚上，把豆子泡上，把栗子的皮膜剥净，花生米是不能泡的，据说泡了煮不烂。第二天早早起床，把水烧开，先煮豆子，待到豆子伸开“腰”，就可以下米了。大火煮几个开后，就要改用微火慢熬，切忌用勺子在锅里搅，否则容易糊锅底。看到孩子们吃到腊八粥的高兴劲儿，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熬的腊八粥。无论我准备了多少种原料，无论如何用心，也是熬不出母亲做的腊八粥味儿来。后来，妻子似乎说出了其中的道理：从精神上讲，母亲熬的腊八粥里饱含了慈母心和家乡情；从物质上说，家乡用的都是当年产的新米、新粮，那味道自然多了许多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