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21日 星期六
这几天,同学们互相赠相片、写留言。陈跃说他要去湖南老家,毕业手续让别人代办,他最先走了。
我回到家里,家里人急切地问我分配的事,我说西安基础大学任教希望最大,不会出西安市的,这让家里人宽心不少。
1984年7月22日 星期日
看电视,波兰影片《华沙一条街》。
本想今天回院里的,吃过晚饭,我又不想走了。
1984年7月23日 星期一
回到院里。今天一天我都在应付要相片和要留言的同学,为此,我洗了三十张相片。我给窦保旗写了“奋飞”二字;给于波写了“爱,并不遥远”;给田进庄写了“生命诚可贵”那首诗。习仲无分到陕西洛南了,我留言:“人到洛南莫渭难,事在人为人胜天”;我给福建籍的同宿舍同学吴柏秋留言:“涉世尚浅道路险,闽江风雪才人艰”,吴说他很喜欢第一句,张金民和田进庄则在一旁鼓掌叫好;我给胡毛牛留言:“秦川山水留不住,要去漓江入画中”,因为他是为“桂林电讯工程学院”代培的研究生;我给吴寿宏留言:“太泽湖畔小红红,蹦蹦跳跳来陕中”。
吴柏秋给胡毛牛写了“你在可染画中,在鲁迅笔下”,也不错。吴柏秋今晚到别的宿舍去写留言,写到夜里2点才回来。大家都感到才思枯竭,实在想不出有新意的留言了。
1984年7月24日 星期二
签名、留言又热闹了一天,今天搞到夜里一点多。苦思虽心烦,可一旦想出妙句,就会感到加倍的心理补偿,而嘴上却自谦着:“没什么词,随便写写”。心说:这是随便能写得出来的吗?”
晚饭后,黄宇波来我们宿舍和我聊天。我们宿舍那几个去20所礼堂看影片《雷雨》了。黄宇波告诉我:汤权追过李敏,寄东西、写情书,使了不少劲;还是张淑敏出的主意,给李敏和刘小丁撮合成了,汤权才死心了。黄宇波说:侯格贤和801班的一个老同学这几天关系很密切,他几次看到他们在主楼前说话,他说孙光荣最善于侦察此事。
王丽凤和姜玉兰来让我留言:我给王写了“古城巾帼女,唐城小辣椒”;给姜写了“长安玉兰香。”我问:“崔文蔚在不在宿舍?”
1984年7月25日 星期三
又是一天头昏脑胀的签名和留言。我的字写得不怎么样,可签名却很漂亮;每次给同学们签名,都是一阵喝彩:都说我的签名潇洒极了,是班里最潇洒的签名,还有同学说听我签名的声音都激动人心!
班长潘正钢说:西安基大把王丽凤的档案要走了,说基大要平均分在80分以上才行;西安空军工程学院也要求分数,把宝鸡来的侯格贤的档案要走了。我不知何去何从。
晚上,我和吴柏秋去女生宿舍签名、留言:黄蕾、张玉梅和张淑敏也在;出我意料,张淑敏也让我留言了,不过,我没让她写。
我买了显定影粉和像纸,和程俊、李创一起洗了一堆相片,我自己的有三十四张。我给女生送相片去,只有崔文蔚一个人在。她说:“她们说你昨天问我来着。”我说:“让我看一下你的影集好吗?”她说:“你看吧。”我看时,她坐在旁边,我多翻了一张,她忙说:“这张你还没看呢”。我又揭回来。二人边看边说笑,忽听郑敏在我们身后说:“你们俩聊得真美”,俩人都笑了。
1984年7月26日 星期四
一上午,签名、留言终于走近尾声了。中午,走廊里放了二个镜框,里面有各个宿舍组的彩照,9角钱一张,我要了两张。大家边围着看,边找人留言,忙乱中,仇洪冰弄丢了我的钢笔;这可是我考上大学时,蒙大农送给我的米色钢笔,我已经用顺手了,真舍不得,他还不高兴地说赔我一个。
一个压在同学们心中八天的迷团,今天下午终于揭晓了!中午,李锦锋就来对我说,我留校了。下午,我们系的张昌书记,陆心如主任和曾主任来宣布分配结果。我们系总共8个留校生中,801班就蒋志钢一人,其余七人都是我们班的:楼志宁到系办当班主任;郭宝龙到电路考研室;吴春安和仇洪冰在我们系的教研室;李锦锋到团委;我去社科部,或者说是政治教研室。张玉洪如愿以偿地回了天津,并和张淑敏同在764厂;李创回了武汉老家,分在武昌733厂;西宁来的崔文蔚,幸运地挤进了天津卫;福建只有2个名额,一个给了一位苗族同学,我们院有25个福建来的,吴柏秋居然争取到了回福建的名额,分在厦门集美水产学校;张金民很怕不能回太原,山西来了三个同学,高配红、王玫和他,人家二个都是党员,可高去了北京,他也乐得回山西;曹得海进藏申请被批准了,他也领到一台常州“环球”牌的两喇叭收录机;最让同学们震惊的是,一对恋人,天津来的骆永华和陕西籍的彭萍,自愿一起去了湖北宜昌,骆这种精神真不容易!
分配有了结果:外地的忙着进城拍电报;西安市的则忙着回家;还有人忙着去亲戚家报信;也有急着托寄行李的,像田进庄。
我给周宝玲写了封信,不过我没有急于回家。
1984年7月27日 星期五
这几天我都没有休息好,太困了!早上,张玉洪叫我起来帮周小波寄行李,我们忙了一上午,到中午,张玉洪已经精疲力尽了。他躺在床上不想动,让我和李创去给周小波说让她快去洗个澡。我和李创、王军、孙灵芳,送周小波到汽车站;碰到黄蕾和张淑敏,她俩把才买的葡萄放在周小波手里。在汽车站,周小波不声不响地摘下一粒葡萄放在王军嘴里,又摘下一粒放在孙灵芳嘴里。
在汽车站,碰到李锦锋和马磊在送吴春安,蚌埠来的吴春安想回家,不想留到院里,可院里硬留下了他。
张天灵今天也走了。
晚饭后,吴寿红来我们宿舍,我们俩到周围田野里走了一圈;折回来,在院里的冷饮店,他买了些冷饮,我们吃。我们走了二个多小时,边走边聊。他说他本来可以报上海单位的,他父亲和肖主任关系不错;可他没有报上海,上海来了五个同学,正好是五个名额,他不想让主任为难。唐伟根再三给他打招呼,生怕他挤掉了唐。他最后去了南京。末了,他说:“我不喜欢写信,到时候我不给你写,你也要给我写;我家里也知道我不喜欢写信,每次开学我临走时,我爸给我一叠邮票让我写信,可同学写信要邮票时,我都给光了”。
晚上,我和吴柏秋又去四个女生宿舍留言签名。上午,我见贺铭在帮崔文蔚打行李,我给小崔说:“你寄行李也不说一声,没人给你帮忙吗?”郑敏在一旁说:“可能是任海勇没帮忙吧?”我说:“小崔,你考研究生吧,往西电考。”她说:“这次分配差点去青海,还考呢!”我听吴柏秋说的:小崔说起马恒文回了青海,觉得自己出来了,马还要回去吃苦,眼泪汪汪的。
晚上,北京籍的汪建辉来告别,他说明早乘180次列车走。
1984年7月28日 星期六
今天又走了一批,骆永华和彭萍今天也来和大家告别。
下午,我们宿舍程俊、田进庄、吴柏秋、张金民和我,加上范晓光,在边家村路口一个饭店会餐:每人出三元钱,买了四个冷盘和八个热炒,还有蛋汤、啤酒和樱桃白兰地。大家祝程俊成为博士,祝田金庄成为将军,祝张金民成为高级工程师,祝我成为理论家。我们正吃着,旁边又来了一桌同学:窦保旗、王锁柱、高华、杨复兴和孙光荣。
我们吃着吃着,我不觉百感交集,眼泪刷刷地流着。吴柏秋说:“任海勇,不要多想。”程俊说:“咱们都在这”。田进庄和张金民,一个劲让我吃菜。吴柏秋说:“四年来对各位多有得罪,但咱心是诚的”。吃好饭,我又去买了六个纸杯,每人一个。
吴柏秋说:“以后可能再没有我们六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了。”
晚上,王锁柱来宿舍找我,没看到我,就把我送给他的年历片,装在一个纸袋中,放在了我的床铺上。
晚上,张骏来找我,我和他在校园里转转;我把我和王锁柱的故事讲给他听。
1984年7月29日 星期日
早上,我和李创去院外买饼,回来,看见田进庄要走了,我们约好:国庆节的时候,我和程俊、范晓光去他那里玩。张玉洪要去周至老家一趟,他在托运行李,我和他道别;我俩拉着手,我低着头,连说了几声“我走了”,张玉洪笑着说再见。
我拿了一箱子书回家,给家里人说我留校了,自然是皆大欢喜,母亲更是喜极而泣!
我叫宣捷、於伟龙、潘朝明到西电来帮我拿东西;过来,我们从6路车上下来时,正碰上吴柏秋准备上车走,他满眼泪水,和我道别。我还和张广伦握手告别。
李创也要走了,他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让我别忘了给他寄我们上次在校园里和在兴庆公园里拍得照片;李创告诉我,张玉洪已经回周至老家了。
回到宿舍,程俊已经收拾好了,他也走了。
张金民是今晚8点的车,我走时,他不知去哪了,他是我们宿舍最后走的。我们留校的同学,把东西集中放在了217教室里。
我回家了,8月27日来院人事处报到。四年的辛苦得到的是一份大红的毕业证书和一份墨绿色的工学士学位证书。我是1969年开始上学的,至今已经连着做了十五年学生了。
到家,妈觉得我不该让别人帮我去取行李,我有月票,应该自己一点一点去拿,又说我应该早点回家来报信,妈又哭了!
1984年7月30日 星期一
我早上8点半起来时,爸已经磨好了豆浆;午饭后,我又睡到了3点半;晚饭后,我和姐姐、红金去小山坡乘凉,回来时,已经10点多了,我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紧张忙碌了几天,企盼激动、劳心劳神,没休息好,回到温暖的家,真该好好歇一歇了。
1984年7月31日 星期二
晚上,我和宣捷、严翔在严翔家-光明一楼的楼头上乘凉,商量着一起去北京玩的事。我们正说着呢,於伟龙和潘朝明也来了,严翔让我别叫他们过来,我还是叫他们来了。我们又一起去潘朝明家门口坐了一会儿。我们随便聊着,为一点小事,宣捷和於伟龙争了起来,於伟龙在兰州大学读了两年书,傲气看涨::“我如果连这都不知道,我这二年算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