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反抗与自由

    文汇报22日《副教授拒绝在学术期刊上发文十余年职称未变》的报道，让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加缪的名句：“一个人的反抗与自由”。是的，是一个人的反抗，也是一个人的自由。说他反抗，是他以一己之力，在和高校职称评定和学术评价机制作战；说他自由，是因为他在不合作的反抗中获得了心灵与德行的任我驰骋。

    他是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刘兴林。在校内，他曾3次获得教书育人奖，2次被评为教学优秀一等奖，还有1次被评为全员教学竞赛文科唯一的一等奖，1次被评为研究型教学优秀奖并为全校讲示范课；在校外，他当选2009“评师网”全国最受欢迎百佳教授排行榜第21名和全国魅力教授榜第63名，2009“评师网”湖北省最受欢迎的十大教授。

    但这么一位广受师生好评的教师，直到退休，17年来职称还是被定格为副教授。据文汇报的报道，因为不满一些学术期刊收取“版面费”登论文的做法，他11年来没在期刊上发表过一篇论文。而没有足够数量的论文，申报教授就不能通过。好在家人理解他，学生们支持他，他没有压力，也不后悔，特立独行。既然改变不了现行的职称评定和学术评价机制，他能做的就是用不合作的态度实现自我的价值。

    他对“学术”有自己的理解。他把自己的成果发表在博客上，迄今为止，撰写的学术论文有50篇，讲义讲稿30多篇，各类教学杂谈80多篇。不少文章的后面跟着网友评论和求教的提问，对提问，有教无类，不管来自学生还是陌生网友，他都在第一时间解答。他因为用博客辅助教学，2009年被华中师大师生评为“感动校园人物”。

    加缪的原话是“人活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上的唯一职责就是让自己活下去，来证明我们的反抗，我们的自由”。刘兴林做到了，在一个荒谬的机制内，他留下来了，证明并实现了反抗与自由。也许有人说这不是反抗，只是消极地不合作。其实不然，不合作就是反抗，这种反抗也许会像西绪福斯一样，推着的那块石头终究要落下，但他推着，改变着，努力着，就是存在着。

    对不合理的学术评价及职称评定机制，社会上早有非议。在3年前，笔者就写过《刊物卖版面，搞完文学搞学术》，指高校教师要评职称，就必须发表多少篇论文。虽然学术期刊不景气，但这一规定下，学术期刊的版面就注定成为稀缺资源，于是一拍即合，你情我愿，你拿钞票，我发论文，管你论文有没有学术价值，只要你出钱，大家一起“搞学术”。而学术刊物的档次和收费档次成正比，一般的是普通价，北大核心期刊要高一些， 最高是CSSCI，那就是天山人间的VIP，也就是“怡红院”头牌的范儿了。

    这真是绝妙的反讽。好在还有刘兴林，他站在别处，站在喧嚣的尘世眺望远方，默默地付出。但他注定是孤独的，尽管他被很多人同情，但他不习惯也不需要别人同情。他的愿望，是积极推动高校尽快实施《国家中长期教育发展与改革纲要》，改变追求“制造”论文数量的导向，确立人才培养在高校工作中的中心地位。他的愿望，也是我们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