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才上班,一个显示来自辽宁营口的长途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对方在核实了我的身份后,自报家门,称是我在盖县东风小学读书时的小学同学王胜基。
虽然已经三十多年没有联系,但王胜基这个名字还是立刻唤起了我沉睡的儿时回忆,而他儿时的面孔也似乎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他有着一双大眼睛,鼻梁挺高,鼻子、嘴巴和腮之间有一道很深的沟。
他告诉我,他是从熊岳高中百年校庆的校友录上找到我的。而他能够有校友录,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熊岳高中的毕业生,当然,他父亲在熊岳高中读书时已经是上个世纪50年代的事情了。而我,却是上个世纪80年代才离开熊岳高中的。
1978年,我们一家五口随父亲从盖州镇迁往熊岳镇。那时我才上初一。熊岳高中分给我们家三间新房,以及七米见方的小院,直到我们姊弟三人全部考上大学,直到我的父母90年代迁至沈阳。
我们姊弟三人,数我在熊岳高中生活的时间最长。两年半的初中,三年的高中。初中阶段印象最深的课外娱乐活动有三个,一个是踢毽子,一个是打死救活,还有一个是弹玻璃球。通常课间只玩前两个,而只有中午和下午放学后才会弹玻璃球。毽子先是用羊毛做的,后来因为羊毛不大容易弄到,就改成了塑料。制作方法很简单,找一个废弃的塑料袋,用剪刀把袋子的下端剪成一条一条的,然后沿着袋子的上端卷起来,穿过铜钱的眼,将穿过的部分用火点燃,再用力按到一个硬实的平面比如锅台、窗台、院墙上就行了。踢毽子分直腿踢、盘腿踢、花式踢三种。直腿踢是用脚背,盘腿踢是用脚内侧,花式踢则是将腿绕过毽子后再用脚背踢。毽子打到脚上挺疼,所以只属于冬天的运动,因为那时候大家都穿上了棉鞋,毽子打不着脚了。
打死救活是我们经常在初中校园的小树林里玩的游戏,先将玩游戏的人分成两组,然后一组负责抓人,一组负责跑人。被对方抓住的人必须原地不动,表示死亡。但抓住了还得留神看着,否则同组的人如果碰到死亡的一方,可以让死亡的人立即复活。一旦对手全被搞定则双方交换使命,原来抓人的改为跑人,原来跑人的改为抓人。印象中大家经常跑得大汗淋漓却乐此不疲。
弹玻璃球是我上高一后还喜欢的游戏。两个人就可以玩。先在一个小土坡上挖或按一个小坑,再在离坑三四米远划一条线。玩家轮流将玻璃球从小坑处抛向直线,谁的球离线最近谁就先开球。然后就是比谁的球先进坑,进了坑的球就成皇了,成皇的球再击打到其他球,就可以将被击中的球据为己有。那时候我的球技挺棒,可以击中三米远的球。现在想想,那种游戏有些类似现在的高尔夫,都是把球打进洞。
熊岳高中是辽宁省重点高中。虽然当时熊岳高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高中教师的子女,无论高中升学考试成绩如何,都可以免费插入熊岳高中任何一个班级就读,但我还是凭着优秀的成绩考进了高中。当时高一开学时的学号排名是按照升学考试成绩排定的,我是6号。可惜好景色不长,高一期间因为贪玩,我的身高不断上涨,而学习成绩却全面下滑,最低时已经排到了班上的40几名。那时候我的两个姐姐已经先后考上了大连外国语学院和辽宁大学,父母在感到骄傲的同时,也把关注的焦点放在了我的身上,时不时地用诸如“以后就负责掏大粪、卖鸡蛋”之类的话来揶揄我。尽管如此,那时候我在班上仍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因为我的朗诵功底好,经常被语文老师喊起来朗读课文。印象中最成功的一次是朗诵陶斯亮写给陶铸的《一封没有发出的信》。当时下课铃已响,走廊上其他班的同学已经开始喧闹着走出教室,而我们班的同学却全都静静地听我的饱含深情的朗诵。也是在高一阶段,我凭着一篇《我哥哥的傻劲儿》夺得了高中朗诵比赛一等奖,凭着一篇莫泊桑的《项链》与另两位女同学一起夺得了英语朗诵比赛一等奖,同时很荣幸地代表熊岳高中,与其他两位同学一起去盖县参加文艺调演。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住县城的招待所。当然,也是在高一阶段,我在后面一场演讲比赛中,因为准备不足,中途忘词儿,十分尴尬地败下阵来!那一次,我选的演讲篇目是方志敏的《可爱的中国》。
到了高二,考虑到我的爱好与学科成绩,我进了文科班。我的首任文科班班主任就是我的父亲。那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悟性,突然就理解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意义;那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动力,突然一下子就把心思全部用到学习上了。很快,我的学习成绩也开始迅速回升,30,15,不断挺进,直到前三名,连我父亲这位执教多年的老教师都感到不可思议。我父亲当时有一句非常朴素而又千真万确的话送给他的历届学生:“人家不会的,你会,你肯定考上重点大学;人家会的,你也会,你肯定能够考上大学;人家会的,你不会,对不起,你有可能落榜。”怎样才能做到“人家不会的,我会”?没有任何捷径,只能靠比其他同学多学多读多涉猎。所以当时父亲每次去外地出差,我都关照他帮我带几本参考书回来,那些从长春等大城市带回来的参考书,都是班上其他同学没有的。印象中有一本关于微积分的书,还是日本的,对我的帮助非常大,与其他同学相比,完全是居高临下。当然这里面也有偶然的成份。有一天晚上我翻看父亲的语文教学参考书(那时候父亲已经不再担任我的班主任,也不再负责我们班的语文教学),凑巧看到《春秋》一书还有两个书名,一为《春秋左氏传》,一为《左氏春秋》。这是我们的课本上没有的。没过几天,我们刚好学到选自《春秋》的一篇课文,班主任杨老师果然在班上点名要求同学回答《春秋》一书还有什么书名,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平时考试成绩排在第一第二的两位女生也只能站起来回答不知道,而我,却对答如流!那一刻,我真实地感觉到什么叫“人家不会的,你会”,真实地感觉到什么叫自信!
那时候有一位高中老师在与我父亲闲谈时还说了一句让我记到现在的话:“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这句话可以有两种理解。一种是将“看父敬子”当成动宾结构,即:看,父敬子;另一种是将“看父敬子”当成并列结构,即:看父,敬子。前者是指眼看着父亲孝敬儿子或者儿子孝敬父亲,后者是指看着父亲的面子尊敬儿子,或者看着儿子的面子尊敬父亲。两种理解都可以成立,而我更倾向于后者。在我看来,因为尊敬父亲而尊敬他的儿子,或者因为尊敬儿子而尊敬他的父亲,恰恰是我们这个社会经常发生的现象。作为儿子,我要想让我的父亲得到他人的敬重,只有通过努力学习来提高成绩,赢得高中老师和家属们的好评。这是我当时很现实的一种想法,因为高中家属子女也是相互比较和较劲的,都在看谁家的孩子有出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起早贪黑的刻苦学习,最终把我送离了熊岳这座小城,送进了遥远的南京大学。而熊岳高中作为我的母校,作为我多年生活过的地方,也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那工字型的教室布局,那椭圆形的花坛,那臭味扑鼻的厕所,那杨树,那水房,那望儿山,那作为学校标志性植物的交叉成人字型的两棵紫藤,我永远都不会忘怀!
感谢熊岳高中,感谢母校!愿母校的明天更加美好!
上图为全国政协原副主席、熊岳高中59届校友李贵鲜,营口市委书记薛恒为雕塑《奔向未来》揭幕。
上图为李贵鲜考察新教室。我们上学的时候全是木制桌椅,而且桌子可以加锁,好象比现在这种好呢!
上图为在校学生。想想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风华正茂,只是没有统一的校服。
记忆中的紫藤,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
现在的校园,比我们那时候气派得多!
这就是望儿山,留下多少催人泪下的美丽传说!
空中俯瞰望儿山,只有在飞机上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