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后,父亲重回故乡


  60年后,父亲重回故乡

           年事已高的父亲离开故乡已经近60年了。由于一生中工作和生活的忙碌,父亲很少有机会回去。但却一直在关注和惦念着他的故乡,想念儿时常去看露天演戏的南河套,经常去玩捉迷藏的老母猪山。想去看看他出生并伴他长大的那个老屋,看看小时为家里挑水天天走过的小胡同。父亲更惦念的是葬在家乡小镇的父母双亲。为了了却父亲的心愿,我放下手边的杂事,陪同父亲回到了他阔别多年的家乡,位于辽宁省西部的黑山县。

  回到家乡的第二天,父亲急切的见到了60年前在一起长大的伙伴和一起工作过的同事。他们聚在一起在谈论着陈年旧事,时而大笑,时而感慨。虽已是白发老翁,却都忘情的就像回到了从前。父亲还在县城的西北方向找了他在60年前工作过的县税务局的原地址。虽然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是那个方位,那个格局,那个重新翻修的院落,父亲还是能讲述的清清楚楚。令同行的我们惊叹不已。父亲还兴奋的讲述着在刚工作的时候,国家还实行供给制,很多年轻人工作、生活在一起的情景。讲单位养猪,杀猪、吃肉的快乐。手舞足蹈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80多岁的老人,父亲的感觉就像回到了自己风华正茂的年青时光。我也受到父亲的感染,被带到了那个年代,站在我面前的分明是几个年轻、朝气、睿智的青年人。

  父亲准确的家乡在一个叫新立屯的小镇。回到了这个度过了他童年、少年时光的故乡,父亲没有因为年代的久远迷失了方向,很准确的找到了他出生的老屋以及伴随他长大的那条胡同。虽然原来的旧屋已经重新翻盖,但是记忆中的青砖还在,房门前的板石还在。有一户邻居家破旧、斑驳的木门还在。那条从小挑水走过的胡同还在,只是比从前平坦、取直了许多。父亲兴奋的给我们讲述着记忆中的有趣的往事;讲黑山阻击战中,一颗炮弹落在后院的一户人家的屋顶,把这家全家人炸死,主人的一条大腿炸飞,落在了别人家的屋顶上。听到这里,我能深刻的体会到那场战争的惨烈。有些住户看到我们的到来,也走出家门和我们攀谈,讲述着近60年来这里的物是人非。感慨着岁月将一个60年前从这里走出的少年,如今变为须发染霜的老者。我虽然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在此还是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浅薄。在他们面前只有聆听的份了。    

  父亲最惦念的是埋葬在家乡小镇东南方向一个叫做双山子山上的他父母的墓地。父亲曾多次说过,要去看看孤苦伶仃的父母在那里如何,这是父亲一直放心不下的事情。当我们到了墓地的时候,父亲看到这里是一片开阔的漫山坡,往四周望去郁郁葱葱,一览无余,故乡的小镇尽收眼底。父亲显得很激动,也不顾年事已高,用力清除周边的杂草,为他父母的坟墓填新土。并不断的讲述着他小时候与父母、兄弟姐妹在一起的往事。虽然已是80多的高龄,讲起他的父母却也像个孩子似的表情丰富,眉飞色舞。父亲说:爸妈在这里不错,放心了。整理完祖父母的坟墓,父亲肃立在他双亲的墓前,良久没有话语,表情凝重。我想,父亲一定是在思念着他的父母,感谢父母给他的七尺男儿之躯。饮水思源,追根念祖。在离开墓地的时候,耄耋之年的父亲庄重的,梗咽着,对着双亲三鞠躬,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看到父亲的举止,我也随之效仿。热泪溢满了双眼。这时,祖母给我留下的童年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

  60年,对于历史的长河,可能就是一瞬间。但对于一个人来说,则是一个漫长的历程。60年的社会变迁以及30年的改革开放,也给父亲的家乡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亲的这次重回故里,完全刷新了他儿时对家乡的记忆。 我想,在父亲脑海中关于故乡印象,已重新定格在了这次难忘的故乡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