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冰点 (长篇小说之六十四)


    

在牛炳皋的指挥下,他们的车拐出河堤路,以为从这里走人和车辆少些,可是到这里发现车一样的多。过了王宫往北这段路,堵得更加厉害,可以使他们有空挡欣赏风景,从右边看去是湄公河的一条叉河,金边人叫它洞里萨河,河堤上已经布满消暑闲游的人;左边是一排商铺,其中那些酒吧餐馆装饰着耀眼夸张地的霓虹灯广告,各种肤色的人在这些酒吧坐的坐站的站,显得特别享受的样子。与他们这些赶路的人形成两个心态。

不少司机大概也是抱着抄近路的心态走这条路,一起涌进来,实际交通情况与走莫尼旺没有差别。

“这条路更加糟!”周明应躁动不安地埋怨。因为过了时间不能填食,他的胃难受。

牛炳皋不好叫他走慢点了,他现在不光是赶路,而是在与痛苦搏斗咧!

车上了水净华大桥,可回顾河的右岸,更是一派辉煌灿烂的景象。金边码头,街景广告牌,王官,金宝殿酒店,金界赌场,新建的国会大厦,连缀的彩灯勾出它们的轮廓,与河里的倒影汇成一幅美丽的图画。王宫对面的河岸则是灯火稀落,一两个广告灯立在那里,只有河堤上的路灯相伴。河里有几艘抽沙船正在工作。有媒体报道,有大公司在河中的小洲投资开发,正在抽沙填建一个新的开发区。

水净华大桥是日本人援建的,约有一千米长,已通车十来年,据称桥的质量非常有保证的。然而当桥面上的两车道全部挤满车,尤其是载重汽车密集排在上面的时候,桥就会随着机车的震动有起伏颤抖感。柬埔寨的运输车没有几辆不超载,而且不是一般的超载。问题是交通警察没有很好的执勤,如果认真执行政府指示,它们哪里敢这样做?如果从另外角度看,到是交警希望车辆超载,因为超载司机对付交通警察的办法是给钱,他们见了执勤的警察远远就要下玻璃,一只手握拳状吊在外,到了交警面前略一刹车,在极短时间内警察已接过拳内握着的钱,也不展开来看,径直塞到口袋里。他们的配合早已成了一个固定的环节。

他们走到大桥中央,爬在桥上的车辆都慢吞吞的走着,此时在车中可以看到大桥的前端和后端,往往令人产生这样的念头,它可靠吗?好在它不是豆腐渣工程。

未等他们发感叹,眼前又是新的繁华,一片灯海!它就是金边所谓的白粒饮食世界。这一带原先全是沼泽地,常年有灌木和水生植物覆盖,旱季特别茂盛芜杂,郁郁葱葱,雨季水面扩张,颇似内湖。因此这里多年荒芜为原生自然地带。上世纪九十年代停战以后,有眼光的人们看到这里的发展前景,于是这个地方的土地被占的占,买的买,横七竖八地分割完毕。不过要建永久性建筑物,得填数米厚的土,工程非常大,在国家前景不明朗的情况下,没哪个人敢作大投资。但人们又不愿意继续撂荒它,就在这里建起了临时的餐馆酒肆。每间餐馆酒肆的占地面积都足够宽阔,屋顶上房门口全都挂起满天星般的彩灯,连网式的沿六号公路相接布开,蔓延两三公里,仿佛银河倒泻,熠熠生辉。因为这里都搞临时建筑,没有两层以上楼房,唯一的高层建筑是一家“华盛顿酒店”,八九层高的顶端举着大幅的霓虹灯广告牌,给这一片灯海构成立体效应。灯影下可以清楚看到旁边有新建的别墅群,但可能入住的人不多,别墅中灯光很少。别墅群中间空着万余平方的土地正在搞基建的样子,一旁立着的那个大牌子上标明,此地要建的是一幢顶上有旋转大厅的商住楼。如果它建成,这里将又是一幅黄金地段。

周明应熟门熟路的驶入一家“欢河大餐厅”。餐厅前的停车场已有数十辆车停放。他径直开到餐厅后面把车停好,立刻有服务生过来开门,引他们进入座位。餐厅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砖瓦结构的,估计这部分原来的地基是实土,一部分用木板搭建的茅草凉亭,用木板的搭建十来间屋子脚下是打桩拄盖茅草的凉亭估计这里原先是沼泽。用木板的搭建十来间屋子脚下是打桩拄盖茅草的凉亭,一溜排开。每个凉亭里是一张桌子,形成一个独立的单间。通过木板桥时脚步霍霍的空响,人就感到空灵起来。有几间凉亭已有人左,听他们说话全是柬埔寨食客。

他们挑一间凉亭坐下。两个女子端着餐饮用具提着盛冰小桶过来,要他们挑酒。周明应没有看酒只顾看人,但是他不能说柬语,只是对她们笑。

“啃你根!”他挑了其中一种啤酒。推销“啃你根”的小姐留下,推销其他啤酒的女子转身走开。

点菜的全是男子。点菜很费一翻工夫。牛炳皋那两句柬语加蹩脚的英语,勉强点他们要的菜。点完菜又点服务小姐。点菜的推荐几个都被周明应否掉了。

牛炳皋说:“有几个看上去还不错的,怎么没有合意的?”

周明应诡谲地说:“我已经带过回去的了,要新的。”突然他看中一个穿着醒目皮肤白皙的女子,眼光一亮,便招手要她过来:“就要这个!”

女子坐到他身边,他侧着身笑吟吟的看着她,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拿起酒杯用纸檫拭,加冰倒酒,然后端起来敬他们。很会来事的一个女子。

牛炳皋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答:“塞恩。”

看她的穿着打扮,胸前又没挂餐厅服务牌,不像是该店的员工。果然,她是啤酒推销女郎。今晚她休息,来看望朋友。到底是职业场上练过的人,她很能喝。但是喝两瓶以后,她要推销自己的啤酒。周明应乐得做顺水人情,叫上五六瓶她推销的那个牌子的啤酒。见周明应如此慷慨,她拿起电话,再叫一个小姐来。

这个小姐比她稍大两岁,名字与她相同,也叫“塞恩”。因为两人都叫塞恩,他们叫前一个为“塞恩A”,后一个为“塞恩B”。塞恩B酒量也很好,一杯一杯地灌他们,乐得他们哈哈笑。五六瓶啤酒没一回就喝光,接着再上。

周明应问塞恩A能不能跟他回酒店过夜,她低头思考一下,羞涩笑着点头。他挥手叫:“结垒!”他已经学会几句柬语,除了“恶棍”(谢谢)、“松莎”(情人),再一句就是“结垒”(意思是结帐或收钱)。塞恩A待他“结垒”完,拿过他的钱夹子,从中抽出几张一万或者五千的柬币,给在场的四五个女孩子和点菜收钱的男子,一人一张。他们得到这额外的打赏,纷纷对他说“恶棍”!

周明应对牛炳皋说:“你也带塞恩B一起走?”说着便挽起塞恩A的腰上车。

牛炳皋摆着手说他没有这种心情,不要理他。他回首瞥一眼那几个在旁服务的女子,见她们捂着嘴偷笑。但是不见塞恩B。

他们出到餐厅前面的停车场,牛炳皋见塞恩B在那里站着张望,显然是在等他们的车。周明应只顾逗塞恩A说话,没有看见她。

带这样的女子回去过夜,牛炳皋的心里有一种讳忌,不吉利!在这点上阿义跟他有共同看法。

阿义也喜欢带女人,虽然没有到像周明应几乎夜夜不缺的地步,但也会隔三差五的粘一下。他做工程大多数时间在城郊和农村,那里的女人极容易找,有职业的,有非职业的,不论哪种价钱都非常低,一美金左右足够他消魂一次,这也是他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的原因之一。一次他回金边,特地将手机拍照的几个女子照片给他看,说有这么多女子愿意跟他,其中有两个是才十五、六岁,愿意嫁给他。

牛炳皋问他为什么不干脆找一个合心意的长期跟他?

他说自己没有打算长期在这里,要走的时候女的又带不走,那不是害人家一辈子!牛炳皋听了觉得他良心未泯。但是那次带女人回住处却遇到阻挠。

阿义临时借住一个国内同乡的租房,那个同乡是做服装生意的,特别信佛。他给阿义暂住也是行善,况且房子空着。阿义住了两天,心里又起找女人的欲望,而且想带回住处留宿。那个同乡一听断然拒绝,说:“我们广东人做生意的都有这样的禁忌,万万不能带做鸡的回到家中过夜,污秽寝室住地,那样会影响生意。你在外面怎么玩我无话可说,但带回来绝对不行!”(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