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的有限反思与过度反思
文/张守刚（媒体人，南都周刊北京采访中心副总监）
你一定要记住下属的生日，并在当天亲自送上祝福的蛋糕。这是分众对部门主管的新要求。在这之前，这家公司被指认过于追求销售数字，氛围过于冷漠。这是江南春和分众的系列新反思之一。
这几天关于企业家“反思”的内容，引发了很多人的关注。《第一财经周刊》就以“江南春说话”为题，分析分众买成了中国最大的“数字媒体集团”后，现在准备从零开始。也就是说，分众彻底否定了自己过去的七年，进入反思重塑期。
人们似乎已经看惯了如此场景：某个明星企业迅速蹿红，然后突然陨落。能否成功度过创业期和快速膨胀的扩张期并最终安全着陆，这个难题对很多企业而言仿佛是一块坚韧的磨刀石，很多人和企业倒在了这块石头面前，比如万德莱、托普、顺驰等。
但失败，或者失手之后，到底该如何反思？这也是门学问。
首富观察家张小平，在新作《刘永行刘永好首富长青：希望集团三十年》中记载了刘永行、刘永好兄弟的成长历程，核心是如何实现“基业长青”。但这个长青并无意味着不犯错误，也不意味着一帆风顺。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关键是湿鞋之后怎么做的问题。
刘永行是刘氏四兄弟中的老二，这位以30亿美元荣登2009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的内地首富，主营饲料业，行事风格一向稳健。但面对房地产这块暴力孤岛，他也没能抵制住诱惑。1995年，他与浦东区粮食局成立上海希望房地产有限公司，并占有69%的股份。但进入后，才发现对方以土地入股的项目手续未齐，且已被银行多次抵押，是个“烂泥潭”。刘永行见势不妙，果断退出。
刘永行对此的一个反思是，贸然进入房地产行业，十分不理智；自己的弱项还是部擅长与官场的人打交道。这个反思的核心也即是老子哲学：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为也。
无独有偶，刘氏兄弟中的老幺刘永好，也在2005年以合作方式贸然进入上海超市业，结果同样败走麦城。他的反思是：社会的信誉危机已经影响了合作模式，市场秩序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之前，企业应该考虑少犯此类错误。
刘氏兄弟的反思，可以称为“有限反思”。这种反思方式的特点是，找出问题的真正症结，而不是无限制的否定自己。
财经观察家牛文文在《逆境中的男人》一文中，则概括了另外一种情况：过度反思。企业陷入困境，究竟错在哪里？上个世纪90年代的有些企业家动不动就反思出十大、二十大失误，却是“屡思屡败”。
牛文文警告说：过度反思，沉溺于自责、懊悔、于事无补，反而容易迷失自我。或许，江南春与分众，也应该注意下“适度反思”的问题。
张小平在最近几年的写作中，一直延续着这种对中国企业家的反思。之前推出的《首富真相——黄光裕家族的财富路径》一书，写出了黄光裕如何从底层到云端又如何突然陨落的过程；而最新推出的《刘永行刘永好首富长青：希望集团三十年》，则是在客观叙述与冷静分析的基础上，以隐线的方式，从成长历程、扩张方式、政商关系、行事方式等逐个方面进行了对比式写作。在黄、刘氏兄弟两组最具代表性的首富映照框架中，悄悄把思考空间留给读者。
如果说，刘氏兄弟的反思是一种“适度反思”，江南春近乎一种“过度反思”，那么张小平则是一种“彻底反思”。城头变换大王旗，中国的首富榜为何走马灯似的换人？刘氏兄弟又如何做到基业稳健，甚至有基业长青的潜力？黄光裕与刘氏兄弟，两种不同路径的背后潜藏着是什么？张小平不掩饰自己的价值观，他公开提倡一种朴素而有力的创富观：只有通过勤奋踏实的创新活动，才能实现来之不易的基业长青。
所以，由首富观察家张小平来写刘永行、刘永好兄弟的传记，实在是个很有意味的搭配。“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桃花扇》里隐喻的人世变迁，也是他面对中国首富群体的一种真实感受。面对首富，他的内心早已经开出一份清晰而切中肯綮的问题清单。清单上的问题是什么，又如何作答，都隐藏在他的笔端中。
这份清单，值得后来的创业者读一读，值得正处于彻底反思期的江南春们读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