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记者昂首走进励志时代
李鸿文
上一周,新闻人不幸成为新闻:央视记者采访黑砖窑遭围攻事件还未尘埃落定,《经济观察报》记者仇子明因报道一上市公司关联交易内幕被公司所在地警方通缉,揭露了紫金矿业“封口费”事件的《中国青年报》记者家属开车时又遭遇离奇“车祸”,紧接着,南京爆炸事件记者又遭遇“谁让你们直播的”呵斥——这是7月28日发生的事件,这一天,是唐山大地震34周年,新闻人不容易忘记。
就在丽水警方赴京向被通缉记者当面道歉,公众以为记者的处境将会峰回路转时,又接连发生几起记者权益公然遭严重侵犯的恶性事件:位于上海的《每日经济新闻》华东新闻中心而遭“霸王”围攻,《华夏时报》女记者在深圳被打,浙江之声电台“阳光行动”栏目独立调查记者陈文光在丽水市莲都区紫金街道芦埠村采访时,遭该村委会副主任曾国峰等人“围抢”,采访设备被损坏,陈文光被送入院观察。
如果说以上还是记者个人的遭际,那么,最近发生的江西景德镇邮局“技术屏蔽”《江西日报》事件,或许更能说明媒体的处境。因为刊登了景德镇邮局有关组织公费赴日本旅游的负面报道,这家邮局就通过其发行渠道对刊登此报道的当期报纸进行了抽离,让当地人士看不到当日相关版面。《江西日报》可是中共江西省委机关报啊,堂堂的省委机关报都会遭到如此“厚爱”,那些腰杆不硬的媒体更别想混了。
够了,这些例子足够说明现在媒体及新闻人的处境。无论你是机关报还是都市类报,是综合类媒体还是专业类媒体,无论你是大记者还是小记者,是男记者还是女记者,当新闻遭遇资本和权力,尤其是资本、权力与某种黑色的元素纠缠不清时,你就有可能被打,被呵斥,被通缉,你的家属开车时就有可能被意外碰撞,你报纸的版面就有可能被抽走。
忽然想起狄更斯《双城记》开篇的句子: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代,那是愚昧的年代;那是信仰的纪元,那是怀疑的纪元;那是生机勃勃的季节,那是死气沉沉的季节;那是充满希望的春天,那是令人绝望的冬天;我们拥有一切,我们一无所有;我们都奔向天堂,我们都跌入地狱……
在这样一个美好与糟糕、智慧与愚昧、信仰与怀疑、希望与绝望交织缠绕的时代,新闻人所遭遇的一切并不让人感到突兀。“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1999年元旦时《南方周末》的主编寄语,曾经让多少新闻人心潮澎湃、热血贲张。可如今,给人力量者自身多无力,在铁墙前踟躇,在崎岖中蹒跚,却依然要奋力前行。这是记者无法逃避的劫难,像时间一样永恒,像命运一样注定。
但我还是不太赞成一些报纸、网站及媒体人将上周的事件命名为“记者劫”,也许这个词准确地表达了新闻人的感受,但是,这只是事件的一个方面。记者的劫难,或许更可看作是对记者的磨练,看作是记者们集体自救和自省的典型案例,看作是新闻及新闻记者从些昂首走进了励志时代。
在这样一个令人心惊肉跳又五彩缤纷的时代,它要求我们更真诚、更有情怀地观察和思考,要求我们从键盘中流淌出的文字能经得起事实和时间的考验,要求我们在面邪恶时,要像一位诗人说的那样,大吼一声“送斧子的人来了 ,我们的头来了”,当然,还少不了智慧地应对与周旋……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励志时代啊。 (专供青年时报封面评论,谢绝其他媒体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