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革命到改革


“革命”(revolution)这个词总是伴随着激情燃烧然后让很多人谈“革命”而色变的,因为它让人联想起血淋淋的历史,如,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1640年-1688),虽然确立了君主立宪制的资产阶级专政,掀开了世界近代史的开端,却以斯图亚特王朝的查理一世被革命者库伦威尔腰斩为高潮;法国大革命时期(1789-1870),虽然颁布了影响至今并将影响未来的《人权宣言》,却也以处死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六为象征;至于至今还令中国人乃至全世界回忆起就心绞痛的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1966-1976),随着无数的“红小兵”、“红卫兵”等革命小将被革命激情亢奋着肆无忌惮的打砸抢烧,无数的 “地富反坏右”被类似流放般下放、无数的延绵了五千年的历史文化经典被“焚书坑儒”,中国的天空连飞翔了几千年的麻雀都被宰杀殆尽,你想想这血肉之躯,无处飞、无处藏的人能不怕吗?有一位美国诗人写了一首诗:“在中国,我捡起一块石头,一个声音高叫着,不要管我,让我在里面躲一躲。”那么你九死一生偷渡到法国、日本、美国、德国、英国行不行?这些王牌资产阶级国家的孩子们不是在中国红卫兵“造反有理”的感召下,也一路高歌猛进、星火燎原到了全世界吗?

最先开始对这个词有点恐惧和忌讳的是苏联老大哥的大哥大赫鲁晓夫同志,他觉得这个词“很蛮狠暴力”,能不能温柔点?左思右想,他就琢磨出“修正主义”(Revisionism,来源于拉丁文reisio—“修改、重新审查”和德文Revision—“修订、校正”的意思)这个无花果,意思就是“三和”(和平过渡、和平共处、和平竞赛),一时间竟然还惹得中国和几个对“革命”大哥痴心不改的“小姑娘”国家不乐意了。

后来,还是小平同志高瞻远瞩、气魄宏大,觉得中国老百姓几千年来渴望从温饱到小康的心等得花儿也谢了,而修正主义的修修补补到底有点像小姑娘绣花,慢慢腾腾,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能标本兼治,还是“改革”(reform、change)像个英雄好汉、像个带头大哥。当然,这英雄好汉不是绿林好汉般的草莽武夫,只知道像李逵那样抡着板斧砍,一口气杀了六只小老虎,太缺乏保护动物的仁慈精神和现代流行的环保意识,而是像文武双全的岳武穆,既能写“满江红”又能率军直捣黄龙;或者像007,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果然,这带头大哥,不但不会暴风骤雨般再腰斩小麻雀,而且还带着中国延续肇始于“洋务运动”的现代化,真真正正让中国可以实现大炼钢时期痴人说梦的“赶英追美”美梦了。

这样说来,我不懂创意的老父亲给我起“革”这名虽然在文化革命刚开始时期有点随波逐流,但等我开始闯荡天下时就可以跟着邓伯伯reform了,这才是真正落实“与时俱进”,而我父亲几十年前能高瞻远瞩看到这点,我相信他肯定把这神力遗传给我了,要不然我怎么搞创意和策划忽悠世界。

不过,稍显不完美结局的是,始终最富于浪漫主义和革命激情的法国佬现在越来越觉得中国这个昔日激情满怀的革命大哥慢慢没个性了,不革命了,不好玩了,有点不想搭理咱了。

另外,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你说“革命”既然成了洪水猛兽,为什么我们还经常忽悠“xx技术,掀起了又一场通讯界的革命”、“生物界革命”、“物流业革命”、“传媒业革命”......好像没它还不足以表现推进者、倡导者的亢奋和激情,没它还不足以将旧技术如查理一世、路易十六、小麻雀一样斩首示众、将新技术瞬间像红海洋一样全国一片红,九州大地村村、家家、人人都立马使用新技术,这阵势、这魄力、这趋势,好像没个“革命”就如要拧108号大螺丝却拿个8号小扳手,还真使不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