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迷信工会和罢工


  许多人都对工会和罢工抱有幻想,甚至是迷信。在他们看来,工人团结起来,组成工会,在必要的时候实施罢工,才能改变他们面对企业家时的弱势地位。而且,工人这样做了,就有可能让自己的收入提高。

  工人组成工会,和企业家通过谈判、罢工等手段确定工资等条件,实际上就是试图组成一个劳动力价格联盟,获得超出劳动力市场价格的工资收入。但多个行业的多次试验都表明,如果没有暴力支持,价格联盟绝无成功的可能。当年,中国彩电厂商试图结成价格联盟,维持高价,结果是,第一天开会决定联盟成立,第二天联盟就在市场中瓦解。速度之快,完全是戏剧性的。

  不仅事实证明了,从理论上来说,价格联盟也不可能成功。博弈论中最基础的知识——囚徒困境,已经解释了原因所在。当价格联盟结成以后,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就都有了一个机会,只要他稍稍降价,就很有机会抢占先机。这种诱惑从来都难以抗拒。试图对抗这种诱惑的价格联盟从来不能成功。

  假设工人和企业家正在艰苦地谈判,工人希望获得高于市场价格的劳动力价格。这时,如果有失业者、工会以外的人,愿意接受市场价格,就可以占据在职工人的岗位。或者,某个工会会员私下和企业家达成协议,愿意接受市场价格,他就可以优先签订劳动合同,尽快开始工作和挣钱。当这样的人出现以后——这样的人一定会出现,工人想要的价格协议也就不攻自破了。搭建劳动力价格联盟只是在浪费时间。

  有人或许会说,既然如此,就要设法禁止企业家解雇参与谈判的人,禁止他们另行招收工人,还要惩办工贼,努力让工人们团结在一起,就可以了。

  是的,工会只有在这些暴力条件下才能成功。可是,如果在谈判中,企业家无权拒绝工人的出价,无权和第三方另行签订合同,参加工会就意味着放弃个人自由,还能把这种事情称为“谈判”吗?我看,称为讹诈或者威逼比较好。

  工会不可能成功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工人并不是一个利益一致的团体。工人中,有新加入的年轻工人,有快要退休的老工人,有技术水平很高的熟练工人,也有没什么技术的非熟练工人,各种各样,他们的利益并不一致。

  假设,企业研究是否要投资更新设备。如果投资的话,未来的几年可能要过一些紧日子,而长久的将来,企业会得益。快要退休的老工人,多半会否定这个提议。他很快就要退休了,紧日子都被他赶上了,未来的好日子却和他无关。新工人则可能支持投资。这中间的利益分歧很难弥合。再比如,企业投资提升技术水平,熟练工人会比非熟练工人更高兴。在一个技术水平更高的企业里,熟练工人的地位当然更重要。

  类似的情况很多。如果工人是企业的决策者,许多对企业有利的决策就难以作出。这样的企业必将在市场中被淘汰。东欧一些国家曾经实行过工人集体决策,很快失败,原因就在于此。

  相反,投资人的利益却比较一致。他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大的利润。股东有老有少,有智有愚,但他们追求的利润却没有差别,他们还可以通过投资市场把自己的权益转让或者变现,无需为了短期收益而牺牲长远。因此,投资人做出对企业长远有利的决策,比工人要容易得多。投资人作为企业的决策人比较好。这样的企业在市场中的竞争力更强。

  上述分析,指出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是,工人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团体,但这个团体的一致性是很可怀疑的,其内部的利益几乎不可能一致。这样一个团体和利益一致的投资人进行集体谈判,不但不可能成功,而且,工人内部的争斗也必将持续难平。事实也正是如此。各地的工人运动,最主要的活动都是在不断地呼吁团结和惩办工贼。工会内部的暴力斗争程度远比人们想象的激烈得多。

  那么,现实中,工会在帮助工人提高收入方面的成功如何解释呢?解释就是,这些工会都获取了政府支持下的法律特权。他们可以强迫企业家不和其他人签约,可以强迫工人参加工会,可以强迫工会会员服从工会领袖的指挥。

  种种类似做法,绝不是工人应有的权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强迫别人接受或者放弃交易。工人享有这些“权利”,表面上提高了工人的待遇,但却从根本上破坏了市场秩序,侵犯了人权,并且,导致企业效益降低,最终损害包括工人在内的所有人的利益。美国三大汽车公司被恶性膨胀的工会势力搞得效益低下,濒于破产。这种局面是好现象吗?难道中国的企业要重蹈覆辙吗?

  指望着工会提高工人收入的人,很可能会失望,或者变得邪恶。失望是因为,在没有暴力或者暴力后盾的支持下,劳动力价格联盟将像其他价格联盟一样很快解体。劳动力价格不可能由工会真正提升到市场价格之上。

  当非特权工会不成功时,其中的守法者会选择遵守财产权和法律秩序,重新投身市场竞争,并接受竞争的结果。而那些不那么安分守己的人,则会寻求暴力手段,并利用公众对弱势群体的同情,借助政府的力量,组成特权工会,凌驾于法律和秩序之上。这时,我们就只能看到一群邪恶的暴徒。

  这些暴徒,不仅粗暴地侵犯法律和秩序,而且,他们的任何成功,都是以其他人,尤其是以底层民众的利益受损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