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当当的历史书销售排行榜,除了“什么玩意”系列,就是“那些事儿”系列——不知道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笑话,还是中国历史自身就是一个笑话。读书的时候看历史,关注的都是大事件、大人物。中学的历史课本中观念先行,马列主义的唯物史观纵贯始终,凡不合历史必然规律的事件,都被排除在历史课本之外,而身处今日中国的人们,看到官方对大事件的正式解释时,也都或多或少的感到了偶然事件和小人物对历史的推动,或许,这才是每个人对课本中的历史产生怀疑的开始。
对于这两个70后与80后的作者来说,聪明、玩世不恭或许是最好的标签。与传统历史书中的马列唯物史观不同的是,当年明月和袁腾飞的历史书,更多的注意到了历史的细节,以及历史的整体性,使得历史有了更多的人性色彩。毕竟,历史是人的历史,作为一名成功的中学教师,袁腾飞知道学生更感兴趣的是人而不是事。因为,对于每个人来说,历史发展的规律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自己人生的几十年中,如何幸福快乐。
有时候想,《明朝那些事儿》的持续热销,或许是中国知识分子“修国史”的传统理想使然,而关注这段历史的读者,则是在中国发展方向不明朗的时候,试图从一个王朝由兴到亡的全过程中,找到目前的阶段以及自己所处的位置——看当年明月的书,总使人不得不将明朝与当下的历史作为对比,虽然,易中天老师曾经警告过,不要将历史与今天对比,这既不科学,也很有害,但在我看来,至少从文化来讲,明朝的现状与今天颇为类似。一方面,大批理学家大讲“存天理、灭人欲”,回家则搂着小老婆——颇类似于《蜗居》中的宋思明,而另一方面,市民阶层热衷物质文化,偏爱性爱小说——目前网络、手机上的扫黄行动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还没有出现《金瓶梅》这样的杰作。
一位同学问我,封建社会有什么不好?大家的目的单纯,种田的种田,做工的做工,读书的读书,社会绝没有今日之乱象。我无言以对。于丹讲《论语》心得,易中天纵论先秦诸子,钱文忠解读《三字经》,王蒙说老子的故事——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不抱怨,谦卑示弱,忍字头上一把刀,等到时来运转,一朝权在手,便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事实上,在百家讲坛的推动下,封建社会的很多东西都已经回来了:比如小三(也就是妾),比如中学校长实名推荐(也就是荐举),在80后眼中已然成为历史给与的机缘。与这些说教类的历史讲座相比,袁腾飞和当年明月没有这样的深度,也没有这样的野心,在他们的观念中,工科思维主导下的实用理性,和儒家的实用主义合二为一,与革命的价值观分庭抗立,都是中国社会发展的主流。
所以,无数人感兴趣的是,明朝末年北京鼠疫的爆发,才是李自成败逃的真正原因?然而,我却要问:这一点,为何没被一直关注李自成的毛主席所注意?为何“进京赶考”后,要三反五反,而不是全民防止传染病?为何唐山大地震后,还念念不望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这只是个人的权力斗争,还是对中国社会发展的不同看法?如果按照这种实用理性进一步推论,那么,我们这一代将皇位世袭制改为类似于上古“禅让”的选举制,就是历史的进步吗?古代明君为子孙后代的基业考虑,必不至于将事做绝,在他驾崩之前,必将贪官绳之以法,停止急功近利目光短浅的工程——所谓“虎毒不食子”,而今,每个人最多两届,离任之后“可持续不发展”的现状已经与己无关,自有清名传于后世。目前的制度,缺乏这种血缘关系的亲情来作为保障——这样的政治体制如何能够持久?
历史是昨天的新闻,所以,看看今天门户网站热点新闻事件的回复与评论,基本上也是这两大价值观的冲突与对抗。不难想象,多年后,这些成为历史事件的新闻事件依然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而下一代人,如何理解我们今天的忧伤与喜悦,似乎谁也猜不到。佛曰:不可说,也不可不说——在我看来,这就是历史——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使命,这是每个人的命运,无从选择。国家危亡,我们只能成为战士,没时间思索与争论;而太平盛世,则谁也可以随便过过嘴瘾,当然,谁也不要因此去干扰他人的幸福生活。
从当年明月到袁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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