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大力神,永远的纳尔逊·曼德拉
这一夜的盛宴和光芒,不属于贝利,不属于马拉多纳,不属于布拉特,这个夜晚,归于92岁的纳尔逊曼德拉。
20年前的初春,曼德拉出狱,我在当年的CCTV上看到一部纪录片,黑非洲的人民汹涌夹道,脸上绽放着久旱的欢颜,一遍遍呼喊“ah,Mandela!”羸弱而瘦削的曼德拉平静,微笑,像一枚霜冻的秋叶走过多年以后的另一个秋天。
南非总统祖马说,南非人民迎接世界杯的热情,跟20年前迎接曼德拉出狱一样。如果没有曼德拉,世界杯不会来到非洲,2004年,曼德拉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德高望重的代言人,出面斡旋,把2010年的世界杯留给了南非。在曼德拉的故乡伊丽莎白港,矗立着一座纳尔逊曼德拉球场,这是世界杯比赛场地之一。
生于1918的酋长之子曼德拉,不爱玉玺爱监狱,蹲过27年的铁窗。他失去了自由,获得了人心,1982年,全球53个国家的2000名市长为吁请释放他而联名请愿。他获得了一个黑人所能获得的一切至高奖项,以及全世界所有钟爱自由、平等的众生的热爱。
曼德拉的毕生,都在为废黜种族隔离、争取黑人民权而斗争。漫长的冤狱从未折损他对光明的信心。曼德拉支撑着世界上所有身处黑暗的,饥饿中的,牢狱中的,疾病中的,战乱中的,专制下的,歧视下的,禁锢下的,所有不幸的人们的信念。每一片不被阳光照耀的土地,都在诞生着纳尔逊曼德拉。曼德拉的前世,是无数人的今生。
曾经饱受歧视的苏里南后裔古利特,曾经把金球奖杯献给曼德拉;身为纯种白人的贝克汉姆,把英格兰球衣献给曼德拉;2007年7月18日,贝利、维阿、古利特、埃托奥等黑人球星聚集在曼德拉囚禁20多年的罗本岛,把89个皮球踢入锈蚀经年的球门,纪念曼德拉的89岁生日。
距离开普敦7英里的罗本岛,曾是南非白人政府关押政治犯的禁地,孤岛上的囚徒自发组织了足球联赛,在野蛮体魄的同时濯洗内心。现任南非总统祖马,当年就是罗本岛联赛的后卫。那时的曼德拉是重犯,不能踢球,连看球都不能。可是,他看到了南非世界杯。
7年前,我在广州天河体育场听过BEYOND三子的演唱会,彼时主唱黄家驹已经死去10年,他们唱起昔年那首献给曼德拉的《光辉岁月》,我在无边的寒夜里,老泪纵横。
连讴歌曼德拉的黄家驹都死去多年,连虐待曼德拉的狱卒都死去多年,连背着长枪鱼贯而过的刽子手都成了枯骨,曼德拉还活着。他就是那么高寿,他就是能看到所有的罪孽慢慢入殓。
南非若不废除种族隔离,世界杯断然不会来到一个遍地铁丝网的国度;曼德拉若不出面,国际足联的官员们投票给南非的希望只怕亦很微茫。所以,这是属于曼德拉的世界杯。
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是宙斯与凡人的私生子,却反抗宙斯的专制,扫除了众多妖孽,解救了被宙斯囚禁的善神普罗米修斯。而曼德拉,拯救了好望角,拯救了黑非洲南端的所有民众,包括昔日高压统治的白人阶层——他倡导的是民族和解,他说:“当我走出囚室迈向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痛苦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其实我仍在狱中。”
今夜属于永远的纳尔逊曼德拉。我们在一地的月光里,只为这位坚忍、安详、慈悲的前犯人热泪盈眶。
2010.6.10
宁做一口痰,不做禁脔
文/刘原
端午前夕,我到岳阳的洞庭湖畔贪看湖上清风,到平江不肖生的故里枕着夜雾做了场千秋大梦,到某坨与我同名的屈姓前部级官员投江遗址缅怀了一把浩荡楚风,筋骨疲乏之下,回家便颓软呼叫:床呢?床呢?叫完床,纳头便睡,竟错过了巴西对朝鲜的比赛。于是,我没能看到郑大世出水的销魂一幕。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只驱动轮。我不赌球,世界杯上亦无以吃喝嫖赌之身痛灭前世界冠军的东方神起中国队,一切比赛尤其是小组赛,于我眼中,都是随喜,关我禽事。我不会为任何一支球队通宵达旦守候,因为我不是卡卡或梅西的球迷,我只是苍井空的球迷。
西班牙为什么会被瑞士干掉?因为他们是纨绔一代,迷失一代,内心没有主体思想的一代,这群公子哥把球场当成妓院,妓院都失火了,他们还纶巾羽扇玩优雅。当然,这要归咎于该队的激励机制做得不好,假若立下军令,凡是输球,队员一律剥光猪,只穿一条红内裤,以手无寸铁的姿态扔进疯牛环伺的斗牛场,你且看他们会不会打败钟表匠。倘若天才的弗朗西斯科·弗朗哥还没死翘翘,西班牙队甚至可以天下无敌,因为弗格森爵爷说过:“皇马能通过弗朗哥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球员。”擅于强抢民女的弗朗哥会帮西班牙队抢来世界所有球队的10号,让博斯克排出一个比天上人间小姐还豪华的阵容,当然中国队的10号除外,咱们的国货做龟奴还凑合,出台不行。
郑大世一哭倾城,说明他很有精神信仰。有媒体透露,朝鲜队若是输球,球员要被发配去当矿工。我疑心郑大世是被吓哭的,因为发配到南非的金矿还勉强可以接受,若是发配到中国某省的煤矿,只怕要预订一副棺材。不想当矿工的球员才是好球员,所以他们在球场上不惜命。
人最大的动力源自恐惧。我的父亲当年也在矿井下挖过煤,母亲去探望他,暮色下收队的矿工鱼贯而过,母亲眼前一黑,只看到一排排雪白的牙齿漂浮过来,后来父亲为逃劫波,去演样板戏里一听枪响就趴地上装死的鬼子,终于调到了文工团。我大学毕业时也险些被分配去挖煤,吓得几乎遗精,好在故乡不产煤,所以我充军去水电站,皮肤还不算黑,真要感谢国家。
1938年的第三届世界杯,墨索里尼向本国球员发了一封电报:“Win or die(要么赢,要么去死)”,同时派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卫在所有球员的家门,宛如劫持人质,意大利队随即天神附身,以4比2战胜匈牙利队。匈牙利人玩笑说:我们输掉了比赛,但救了22条命。
若要国足出现在世界杯赛场上,甚至碰杯,其实很简单:胜则放女优啃,负则放藏獒啃;出线则犒赏支票终身免税,泡夜总会免单,大麻无限量特供,不出线则发配昌平挖沙,家中姊妹简历呈送天上人间人力资源部,现有住宅一律涂上血红的“拆”。
只是,这种违背人性的胜利,不要也罢。我宁可看着足球场变成欢场,都不愿它成为一个集中营。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鸡血。阿根廷人为切·格瓦拉而战,智利人为巴勃鲁·聂鲁达而战,南非人为纳尔逊·曼德拉而战,归根结底,他们都在为自由,为欢乐而战。我们愿意做欢畅颤抖地射在墙上的一口痰,都不愿做国家意志裹挟下的禁脔。
201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