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病了——与成思危先生商榷
文/刘孝全
刚过花甲,母亲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各种病状一起袭来:歹人砍幼、杨过连着12跳、浮出和未浮出水面的赵作海、四海泛滥的裸体视频和性交换、卷款逃或未逃的官宦、助纣为虐的媒体和满嘴胡言的专家、几辈子也消化不起的房产、一出生就转为赤贫的儿孙、一拨又一拨“被自杀”的百姓或官员、一浪拍过一浪的物价、层出不穷的人祸和天灾,加上“俯卧撑”、“打酱油”、“躲猫猫”等等夜夜不断而难解其意的呓语……
原先一个非常健康的母亲,现在居然夜不能寐,经常头疼欲裂,脾气暴躁,体温过高,不是高烧就是持续低烧,身材严重走形,头重脚轻、上热下寒,更关键的是情绪不稳,时而亢奋,声嘶力竭,然后是持续的低迷消沉,精神绝望,唉声叹气、怨声载道,更令人揪心的是母亲的肌肉已经严重萎缩,浑身已近瘫痪,甚至连拳头也握不严实,更别说下地运动了。
母亲病成这个样子,亲朋好友和儿女们忧心忡忡,纷纷诊断开方抓药。有的开出了大补丸,但是让人绝望的是每次大补之后,母亲的上身变得越发肥胖了而脚跟却变得更加虚弱无力;有的开出了大泄散,要生吃泥鳅和绿豆,要打得犯罪分子不敢下手等等,日复一日,母亲渐渐地病入沉疴了……
多少年来,母亲的呻吟日日夜夜不绝于耳,无论是白天的繁忙还是夜晚的困乏,都无法阻挡。如今这呻吟越发深重,积压成无边无际的阴霾,让人不能挣扎、无法逃脱。但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二公子曹丕居然坚称母亲健康得很,还和不怀好意的枭雄勾结起来一唱一和地称颂母后吉祥。
母亲病了,究竟得了什么病?病到什么程度?为什么久治不愈?同是儿女,为什么有人高歌母后吉祥?有人觉得母后只是小恙?还有人在求医问药的路上乱了方寸?数百年来一番番鞠躬尽瘁的孝心救治,为什么却换回来今天的病入沉疴?
2010年5月8日,年过古稀仍然心系母忧的三儿子成思危在一次论坛上,对母亲的身体情况作了初步分析,认为根源出在阴阳失调上,具体体现在人治与法治、公平与效率、政府与市场、集权与分权等四对基本矛盾上。听起来十分客观有理,成老先生心忧母亲的拳拳之心和孜孜不倦的治学精神令人十分感慨,但是对母亲病因的分析却有泛泛之论的嫌疑,对于今后母亲病症的诊断和治疗恐怕还不够实用、具体。分析母亲的病因,恐怕还是先要问问母亲的病源。
其实,母亲的病由来已久,年幼时家境贫寒,身体底子差,营养严重不良,留下了很多病根;正长身体的青年时候又生了场大病,大病未愈,起早贪黑地一头扎进了钱眼;不惑之年的时候犯了一次精神分裂症,偶尔甚至是经常神志不清;本该知天命了,身体早早虚胖、臃肿起来,肌肉逐渐萎缩,手脚已经不能自如;到如今,数百年的积劳成疾,数病并发,已入沉疴。其中,如下四病最令子孙寝食难安、万分心忧。
一、 魂体相离、身心不合的“癔症”
自不惑之年患上一次精神分裂症之后,母亲的癔症就逐渐出现了,近些年来越发明显了,经常人在厕所,手在厨房,心在卧室,嘴上说的却是客堂,目前已经发展成终日不知道所云、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将往何方。更为心疼的是,母亲的癔症已经传染给一家老小了,上到长子长孙下到企业、百姓和三岁幼童,举国梦游,魂体相分,不分日夜……这是当前一个员工、一个家庭、一个企业、一个行业,乃至一个国家内耗甚至内乱的首要根源。
十多年来,穿行在社会最底层与高层之间,乖张的人性、破碎的家庭、内耗不前的企业、滑天下的政府,让人从目瞪口呆到见怪不怪,面对自上而下抑或自下而上抑或上下互动的纠结和溃疡,仁人志士们上下求索继而纷纷灼见,但是,不是拘泥于体制方面就是聚焦于人文。掩卷而思,无非是见病说病、以毒言毒, 30年多年来这种偏执于一面的治疗实践常常无疾而终,一味连着一味无效的汤药,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病毒的纠结。
天下不存在绝对优势的体制,也不存在绝对优势的思想——如同天下并不存在一具绝对健康的躯体一样。健而寿者,并非是一具各种生命体征都最为强健的躯体,而是那具躯体与生活方式和谐行健的结果。任何一种体制有优有劣,任何一种文化也都有优有劣,任何一种真正与时俱进、科学发展的文明都是形神一致的结果。三十年来,我们看到了南街村的白猫抓到了硕鼠,三十年来,我们看到了南山村的黑猫也抓到了硕鼠,三十年来,我们只看到了有些猫总能抓到老鼠的繁荣,却深深地忽略了为什么有的猫总是抓不到老鼠的无奈。
关键既不在于黑白也不在于猫,而在于猫是否被分裂了。当A猫之魂注入B猫之爪,一种看起来与猫有关实际无关的“猫病”开始流行的时候,人间就开始逐渐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癔症。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埋怨体制或者理念,却忽略了体制和理念之间的协同性。我们的子孙就是这样一步步把我们的母亲调理成今天魂体相分的模样,终日梦游于汨罗江边……
擦干乐敦,继续探索母亲这种魂体相分的癔症,还会发现更深的渊源,年幼时三大革命,青春期的文化叛逆,接近中年又发生了一次精神分裂症,为母亲的癔症都埋下了祸根。更严重的是,在母亲神志不清后不久,二公子曹丕乘机将隔壁的舞女领进庙堂并引群臣拜为新星,早先年母亲教育我们儿女的持家之本自此逐渐被埋入了祖坟。而我们的祖坟都已经多年没祭扫了,长满了青草。
坐在祖坟前,心疼的子孙眼巴巴看着江边梦游的癔症母亲,母亲的癔症能否消除?何时才能消除?何时再还我们倾国倾城的母亲来?四野开始传来哀叹、哭泣的声音,先是哽咽,然后是小声的抽泣,再往后也许就是嚎啕大哭,等待漫漫的黑夜过去,也许一觉醒来……
魂归之时,便是黎明时分。
二、从早期到晚期:癌变的并发之路
从前的母亲四肢健美,体态匀称,精力充沛,天姿卓越,智慧兼美,堪称风华绝代,天下无双。现如今,已经被病魔折磨成不成人样,上半身脑满肠肥,丰腴堆积,白脂脂肥油花花淋;而自腰以下尤其是自膝盖以下骨瘦如干柴,枯干瘦瘪,拖着残躯勉强支撑着肥重的上躯,在狂风暴雨、金融海啸或炎炎烈日下晃晃欲坠……
20年前,母亲上肥下瘦的病状就已经初现了,但是那时候还不明显,粗心大意的儿孙们一直不闻不顾;10年前,母亲的体型已经走样的很厉害了,但是子孙们还是不以为然。等到5年前,母亲的身体已经变形得惨不忍睹。孝心的儿孙们才发觉母亲身上的营养失衡得厉害。
熟读中西医的子孙们开始纷纷开出补药,而且越补越大,直到己丑年居然一下子开出了四万亿的十元大补膏。每一次吃下大补膏后,母亲的形体变异暂时得到了缓和,但是很快,自腰以下尤其是膝盖以下就变得比以前更瘦了,而上半身则会像气吹似的更加膨肥。以至于有人不得不剔着牙缝说:这年头想不肥都难,没办法啊,喝凉水都发胖啊,肥得连我们自己的心脏都受不了……
是什么原因造成母亲严重的营养失衡,而且让服下去的补药不仅无效而且抱薪救火?根源在于二十年前母亲患上的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的病理在于它能够不停地侵吞母亲身上的其它营养养肥自己饿死兄弟,这种病以前被称为绝症,后来被命名为癌症,英文名字叫Fudubaicai。
20多年前,母亲癌症刚有苗头,那时还只是在胃上发现了早期的癌细胞,在儿孙的关心下立即动了次手术,可惜的是手术做到一半就终止了。此后,母亲身上的胃癌就发展到中期、晚期,更不幸的是,经过将近20年的演变,母亲身上的癌细胞已经逐步扩散到心、肝、胆、肾、肺、脑,并发成多种癌症,这些癌症联合在一起组成了癌症群,驻留在母亲上半身,不停地从母亲的下半身攫取营养,膨胀自己,饿死兄弟,一直搜刮到脚跟。
正是因为这些癌细胞的存在,导致了每次补进来的营养都被它们吸收了,补得越多癌细胞吸收的越多。据刘大夫估计,每一次补充的营养95%以上最终都被这些只占全身5%的癌细胞所吸收了,而占全身95%的细胞仅得5%的营养,咸平郎中也有类似的估计。长此以往,母亲自腰以下自然就是骨瘦如柴、全身变形、摇摇欲坠了。
令人奇怪的,母亲身上这么多癌细胞,被儿孙们喜闻乐道、吵得沸沸扬扬的却只有一种癌细胞,这就是近年来一直被大家紧紧诟病的“房癌”——中国房地产经济,其实,在众多癌细胞中,它只不过是消化系统中的一个小小癌细胞而已。
这些癌细胞每天每时每刻每分都在膨胀,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它们又不知道膨胀了多少?到如今,它们究竟已经让躺在内宫帐内的母亲病到什么程度了?候在帐外的子孙们无从知晓,但是知道肯定已经下不床了,甚至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不堪设想,不敢设想……癌症是不治之症,何况如此之多的癌症。已经有子孙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并在做好料理后事的准备,该移民的移民,该囤积的囤积……当悲伤无可倾泄时,有人举起了斧头,砍向无辜。
其实,癌症并不是绝症也许只是个疑难杂症而已,只不过20年前前苏联的化疗方法并不可取,而中国古医华佗、张仲景、李时珍、孔子等均有明示论述。2009年,在《中国经济的出路》中我依古医疗法,开出了一味“均化”的药方,必须再次强调的是,这是味“均化”的药方而不是“均”。但是,开药容易吃药难,何况这还是一味需要是自己给自己动手术的药方,谈何容易。
三、绝望:另一种更恐惧的恶性通胀
学者们又在争论通胀和通缩的问题,并举出了上个月的CPI、PPI,老百姓不懂这些经济学和数字艺术学,但是,老百姓能亲眼看到同样的钞票换回的东西变少了。
三十年来,有些东西变得越来越多,而有些东西变得越来越少。三十年来,我们渴望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我们逃避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三十年来,我们越来越相信我们渴望的东西正在离我们越来越遥远,而我们不需要的东西正在步步向我们逼近。
30年来,无论我们如何发展,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属性并未彻底改变,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与生产力供应水平之间的矛盾并未得到彻底化解。“缺”在所难免,过去缺,现在缺,将来还是缺。但是,所不同的是,过去“缺”的这种现实并没有完全投射到我们的心上,因为,我们不需要通过自己的攫取去弥补这种“缺”,我们相信这种“缺”会天经地义地被弥补,就像嗷嗷待哺的我们从不担心面黄肌瘦的母亲仍然会把干瘪的乳房喂进我们的嘴里,哪怕只有点滴的汁水,哪怕我们仍然饥渴,但是心底并不饥渴。三十年来,我们终于懂得这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们终于懂得,如果没有我们自己努力的攫取,“缺”永远不会被满足,如果没有我们的张牙舞爪,哪怕是干瘪的乳房也永远不会喂到我们的嘴里,即使母亲依然面黄肌瘦。十年前,只有一小部分儿孙懂得这个变化,二十年前,只有一小部分儿孙还不懂得这个变化,而现在,全部儿孙都深深懂得了这个深刻的变化,于是,全天下的儿孙,无论是公务员还是看门狗或者执法者抑或鼓噪者,360行行行都在挖空心思利用占据的资源来拼命攫取母乳以弥补自己的“缺”。这个时候,如果还在继续谈论腐败,的确让人不得不觉得是种带泪的微笑。
问题是,不管我们攫取了多少,我们都只会觉得越来越“缺”,因为,我们知道,在攫取的时代,我们已经攫取的这些攫取随时都可能昙花一现,让人觉得多么得不可靠。除了不停的攫取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当全社会全部的儿孙内心全都充满了未知的“缺少”和不停的“攫取”感时,我们能给予给彼此的爱和关心就变得越来越吝啬、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力不从心,当我们无法给予别人厚爱时,我们的内心也深深明白,别人也不可能给予我们厚爱——绝望和恐惧将会从心底升起,当我们知道全社会的儿孙都这样从心里升起了绝望和恐惧时,更广泛的绝望和恐惧就会空前膨胀,当我们进一步明白谁也无力消除全社会这样绝望和恐惧时,更深的绝望和恐惧就会彻底将我们笼罩、覆盖。在这种深深的恐惧和绝望的笼罩下,什么样的行为不可以发生呢?
爱和给予变得更少,占和攫取变得更多,绝望和恐惧这种看不见的通胀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看得见的通胀。
所有的手段是用来解决问题的。而所有的问题来自哪里?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的管理方法,充其量也就是个屠夫之见。一切问题源自善恶,而善恶又源自哪里,源自缺和不满。很多人以为宗教的价值在于给予我们信仰,这显然是教外之士的认识。宗教的真正价值在于给我们一种充沛的爱和满足,唯有这种爱和满足才能让我们放下攫取转向给予,人心方能归正,天下方能太平。
当然能获取这种充沛大爱的并非唯有宗教。但是,当我们在推翻一切宗教的同时,如果不能用另一种更有效的方式替代宗教的功能,那么绝望和恐惧这种看不见的通胀将会让我们死在通胀之前。
四、是萎缩而不是衰老:走向瘫痪的肌坏死
活力四射,拳脚灵活,指到那打到那,这是曾经的母亲,也正是凭借这样的体质,年纪轻轻,一无所有,赤手空拳的母亲,击倒了反映迟钝,手脚笨重,不听指挥的国民党,夺下了匕首和枪炮,赢得了天下。
但是,今天,年过花甲的母亲的手脚也开始不听指挥了,神经系统和指挥系统已经退化成单纯的声嘶力竭和三令五申。很多儿孙以为这是母亲衰老的自然体征,毕竟母亲已经年过花甲了,行动自然迟缓些,不能达四肢,简单的说就是身体、手脚均不停使唤了,这再正常不过的。但是,他们却忽略了母亲的病并不是行动迟缓,而是手脚不听指挥了。神经系统和指挥系统并没有问题,文件上写得很清楚,检查组、督察组、巡视组一拨接着一拨地发往四肢,但是,一切该发生的继续发生,该死的死去,不该死的也一样可以死去,任何一个鲜活细胞之所以能继续活下来,并不是必然,而是一种侥幸。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母亲的瘫痪和肌肉坏死?这至今可能还是个迷,协和医院的新闻发言人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病毒入侵,母亲身体虚弱未能有效抵抗病毒造成肌肉坏死,乃至逐渐瘫痪。来自西方著名兽医大夫则认为是病根在于母亲后来越来越严重的强迫症导致的肌肉僵化所引起的。根据不同的病因,各大门派也纷纷提出不同的治疗手段,协和医院最新的治疗意见还是主要依靠母亲自身的抵抗力,而西方兽医还是习惯性的建议采取外科切除的手段比较直接。
30年过去了,母亲的坏肢既没有被切除,也没有通过自身抵抗力的增强而恢复,而且肌肉坏死和瘫痪的面积还越来越大,已经从四肢逐渐扩大了上半身了。究其根源,我怀疑是血液流向错乱造成的,这个问题如其说是近30年的问题,不如说是近300年的问题,300年来,无论是保皇派还是维新派,无论是三民主义还是实业主义,无论是皇太子还是二公子都未能为财富建立稳定的新秩序,也未能为母亲神经系统建立起稳定的更替机制,血液流向时左时右,时上时下,时前时后,时缓时急,淤积的血块逐渐坏死、扩大,导致肌肉一点点的坏死。
简简单单的针灸刺激也许并没有效果,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强,死马当活马医的说法不够吉利,但是也不失为中国人独有的一种革命乐观精神,如果能在这种手法的基础上,进一步调理一下母亲的血液秩序和神经代谢机制,起死回生的奇迹也未尝不能早日实现。
常常读历史,更多人喜阅开国之主的辉煌与伟岸,而我则常常则关注那些朝代里的最后一位君主,他们每日面对病体却无举手回天之力的心理煎熬。南唐后主李煜的“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一句堪称经典,但是只是陈述了后来的悲凉却未曾揭示当时的煎熬,倒是汉献帝的哆嗦、颤抖,已经日日夜夜在太庙里的祈祷,更接近我辈此生的心情。
母亲病了,我们还能健康吗?除了日日夜夜的祈祷,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特记下此文与成思危先生商榷,不正之处,还请诸位公子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