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公务员别墅区病根不在“违规”
杨于泽

　　湖南长沙县举全县之力，经三任县委书记“努力奋斗”，建成一座豪华公务员别墅区。别墅区占地42.9公顷，有212套连体别墅或低层公寓，共812户，单套面积多达440平方米，每平方米卖1500元。《时代周报》记者怀疑别墅区“违规”了，而长沙县国土局副局长龙征兵振振有词地说，别墅区是符合相关政策的。
　　在一个全国人民为高房价叫苦不迭的年代，长沙县公务员率先集体实现了别墅梦。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口号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最终实现共同富裕。这个口号，是对人民的承诺，构成改革开放的合法性基础。公务员率先实现别墅梦，且不说这样的“率先”是否合法，我们要问：长沙县公务员承诺让全县人民共同实现别墅梦吗？
　　近两年，全国各地都有豪华公务员别墅区曝光，每有这类物事，就有人开始认真探讨公务员别墅区违反了哪些政策规定，个别地方进行了查处，也罗列了相关文件、规定或制度。要查处违规违纪行为，就要有根有据，这大概算是依法办事、依法治国了。但如果所有是非都要制度作为根据，就落入某种政治的逻辑陷井了。
　　长沙县国土局副局长龙征兵说别墅区符合相关政策，而“相关政策”是些什么政策，建别墅是如何“符合”相关政策的，其实都是枝节问题。抽象起来说，政策是政府制定的，而且政策的解释权也在政府手中，政府官员说建别墅符合相关政策，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真的符合了。即使不符合，政府还可以修改政策，使之相符合起来，这也未必是什么难事。
　　对于政府行为的评判，其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凡老百姓不满的，政府就得持谨慎的态度，不可一意孤行。电视连续剧《宰相刘罗锅》歌曰，“天地之间有杆称，那称砣就是老百姓”，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政治面对的是亿万大众，大众不是法官，也不是执掌风纪的官员，他们不了解那些文件、规定或制度条文，但他们还是拥有评判是非的权利，其是非的标准就是公平正义。
　　政府可以找出一千个理由，让公务员集体实现别墅梦。但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他们可以找到一万个理由，反对政府这么干。公务员是人民出钱雇用的公仆，他们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其手中的权力是为人民服务的，而不是为自己谋取私利。公务员率先实现别墅梦，足以让老百姓感觉“不公”，政府不公，其实是对权力与人民之间基本责任伦理的背叛。
　　与其说公务员背叛了责任伦理，不如说，基本的责任伦理在我们这里还没有建立起来。伦理，必然通过长期的社会认知与践行，体现在某些风俗、习惯或制度安排中。中国政治对民意的敬畏，系统地体现在《尚书》等“中华元典”中，三千年来，即使帝王骄奢淫逸也会受到谏臣讽谏规劝。但现在权力高度集中，公务员利益高度趋于一体，体制内的讽谏规劝若有还无，权力我行我素，对民意更不必负责。
　　如果对民意不必负责，所谓“相关政策”，注定了只是权力任意揉捏的橡皮泥。此一时，决心查处一下，便可以找出一些被豪华公务员别墅区违反的规定来；彼一时，不想查处，就会对政策作出解释，说豪华公务员别墅区“符合相关政策”。谁谓符合相关政策，谁说违反有关规定，没有规律，没有确定性。换句话说，公务员违规，并没有什么责任非清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