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与太平军的故事（16）

【美】霍尔杰·卡希尔著

王纪卿译

    当华尔的残兵败将从上海返回松江时，上海的欧洲人对他大加嘲笑。该城之内的法国军官和英国军官说，这位暴发的美国北方冒险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们希望他能彻底接受这次的教训，卷起铺盖走人。华尔却无此意向。他继续留在上海，毫不气馁，思索他的下一步行动。他没有从外国官员那里得到任何安慰。领事们和商人们对他的事业冷眼相看。舰队和陆军的军官们公开对他表示轻蔑。就连在上海的美国人也受到欧洲人舆论的影响，很少鼓励华尔。

    19世纪60年代的上海作为一个世界级的大海港，正在迅速崛起。事实上它由若干城区组成。有一部分是较老的中国居民区。在这个本地人居住区的对面，有一个欧洲人的居住区，这里空气流通，经济稳定。这里的住宅和机关都建成西式风格，用西方的风景建筑将其分开。在上海对外国开埠后的几年中，西方人建立了他们的俱乐部，甚至建起了赛马场，为相当虚骄的社会生活打下了基础。在建筑景色之间到处点缀着白色的基督教传教团。在日益繁华的欧洲人居住区与本地人居住区背面的原野上，还有一个城区，这里的居民生活在饥饿与污秽之中，仅仅怀抱着求生的希望，在饥馑、疾病和露宿街头中苦熬。他们是在太平军到来之前逃来的难民，是被内战的潮汐冲浮到社会表层的中国民众分崩离析的结果。

    华尔在这几个城区游荡了几天，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他将他在松江城下的首次失败归咎于组建军队过于仓猝，部队缺乏纪律和火炮。他敢于承认他的失败是因为太平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当时在东方没有一个美国或欧洲的士兵会有这样的想法。英国与中国之间的战争已令西方人轻视中国人的勇武和士气，以至于欧洲的士兵觉得他们在任何数量的中国军队面前都是不可战胜的。然而华尔是个有理性的人。他在松江与太平军第一次交手时已在一定程度上学会了尊重他们的士气。他看出太平军的弱点是缺乏现代装备和阵式，而一支有纪律的、按照西方标准装备了武器军火的部队，能够打开一个缺口，使大部队从缺口冲入，将他们击溃。这支大部队必须是官军。华尔针对太平军制订的第二步行动计划取决于他能不能指挥一支纪律严明、火炮齐备的部队，在中国省级官军的配合下作战。

    首要的事情是召集一批人，将他们组成一支军队，而非一群暴徒。在上海的本地人居住区，华尔遇见了一个年轻的马尼拉人，得到了他的帮助。所谓马尼拉人，就是人们当时对菲律宾人的称呼。此人名叫文森特·马卡纳雅，23岁，生在马尼拉。文森特是一名雇佣兵，以在战斗中像山猫一样勇猛而闻名。他在上海的马尼拉人中有一大批追随者，他们是最优秀的亚洲水手，而且是第一流的军事人才。这些菲律宾海滨游乞者当时在上海大量存在，和组成华尔第一支部队的那些流氓地痞一样不受欢迎。当华尔着手招募这些人的时候，上海的欧洲人都耸一耸肩膀，并说马尼拉人会从松江的太平军抬枪的射击中得到他们所需的惩罚。上海人开始觉得华尔类似于一个清道夫，被派来清除暴徒。

    在首次攻打松江时，华尔曾屈服于中国后台老板的强求，在准备尚未充分时就立刻行动。现在他打定主意在准备停当之前绝不行动。他招募了200名马尼拉人，以及6名外国教练，这些教练大部分是英国海军的逃兵。他把这些人安排到距离上海十几里的军营里。他任命白齐文、法尔思德与玛卡纳雅做副官，开始给新兵讲授基本军事常识，以及西方的其他军事秘诀。他用严格的纪律约束部众，当他感觉到这支新军通过训练已有进步，他便开始寻找火炮。

    在首次攻打松江之后的1个月内，华尔已经做好再次攻打的准备。他得到了火炮，并劝说上海官军的司令李霭堂将军为他提供后援。他跟李将军一起制订了第二次攻打松江的计划。

他们的计划是：在日暮时分，华尔的部队在松江东城门外百米之内占据一个位置；与此同时，李霭堂的7000兵力会向前推进，在距东门约3里处扎营，以掩护华尔部队的后方，为其失败后留下退路；而如果华尔在城内站稳了脚跟，官军就杀入城内。攻击定于10点钟打响，以炮击开始。他们计划将东城门轰倒，然后一举冲入城内，将城头的火炮掉头向城内轰击，接着李将军的部队就开进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