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是奢侈品


 

情人是奢侈品

  拜伦勋爵一定不曾想到,作为特瑞萨·归奇奥里伯爵夫人的情人,他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按照当时意大利的风俗,女人结婚满一年以后可以有一个情人。一年婚期未满将满之时,特瑞萨·归奇奥里伯爵夫人遇见了拜伦。
  婚姻只是例行公事,选择情人却必须审慎。在挑选丈夫这件事上,特瑞萨多少显得有些随便,起码,不像她选情人那般挑剔。她轻快地答应了年迈的归奇奥里伯爵的求婚,反正一年以后她就有充分的自由,可要找一位出众的“随身骑士”,却不能凭一时的轻举妄动。
  后来,这个16岁的少妇在66岁时写的《回忆拜伦勋爵》里,说到他们的初次会面。
  “那天晚上,我十分疲倦了,只是为了对丈夫的义务而出席那场宴会。但是,来到宴会上的拜伦勋爵的高贵而优美的容貌,他的声音、举动,以及他周身发出的种种魅力,超过了我所见过的一切人,他当然会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其实并非初遇。只是当时,新婚的特瑞萨并没有注意到婚宴上的诗人,尽管拜伦被新娘的美貌深深吸引,却也只能是惊鸿一瞥。这次,当拜伦快要走出会客厅时,她走过来和他握手,并且塞给他一张小纸条。
  对女人纸条司空见惯的拜伦,一反平日的漫不经心,他按捺不住兴奋悄悄阅读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此后,特瑞萨每天都要见到她的骑士,用他一向施之于女性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拜论于是经受着这位美丽而任性的少妇的充分考验。
  “堂·璜”和女人打交道第一次感到为难。
  特瑞萨首先要拜伦发誓终生不离开意大利,并且和他约定:不论她到哪儿,他都要跟着。如果说在贵妇们高雅的会客厅里,归奇奥里伯爵夫人无所顾忌的大叫“我的拜伦”,仅仅让诗人面子上难堪的话,随叫随到则让骑士有些疲于应对了。
  为了避免成为公众人物(他们其实已经对伯爵夫人的新情人喋喋不休了),伯爵只得带妻子回家,可是不久,她就病了,并且声称拜伦不来不会好。“随身骑士”只得离开凉爽宜人的威尼斯,赶往暑热逼人的拉文纳。医生说特瑞萨的病势相当严重,而疗养的办法便是拜伦每天侍候在她身边。
  伯爵夫妇分居又和好,和好又分居,拜伦也由此陷入不安定的境遇。听从特瑞萨的意见,他中止了《堂·璜》的写作,因为她不喜欢这种俏皮的讽刺诗,而另起炉灶写的诗剧《该隐》,却在英国得不到好评,这让诗人大为光火……
  好了,到此为止。毕竟,我们要说的不是拜伦情史。讲述这么一大段陈年情事,无非是想给“情人是奢侈品”这一论断一些佐证。
  特瑞萨显然具备“奢侈品”的特性:系出名门——拉文纳贵族的女儿,高贵美丽——有她的雕塑和画像为证,品质卓越——受过良好教育,法语娴熟,能诗会画,善于引经据典……
  她以自己的卓荦不凡,吸引着拜伦,也以嫉妒和多变,让他生厌。她带来激情,也制造动荡不安。想一想因她个人喜好而几乎面临夭折的危险《堂·璜》,就能理解在这一场情事中,诗人的得与失。
  尽管情人的存在,曾经是上流社会的风雅时尚,但是,作为诸多场爱情的男主角,拜伦依然感慨:“人的真正幸福,并不在婚姻生活之外。两个相爱的人分离决不是幸福。这会使女人更加妨忌,并因此使男子变成女人的奴隶”。
  显然,作为爱情的“奢侈品”,情人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和能力享有。有底气(体力、精力、财力、地位等等)支付各种显性、隐性成本,同时承担一切始料未及的代价,是“消费”的前提。除此之外,“弹性需求大”这一显著特征,又使得“奢侈品”随时面临遭受冷遇和被替换的风险,这增加了两性关系的不稳定性,对于持久牢固的情感需求而言,无疑是伤害。
  人不能一餐无米,却可以终生不要“鱼子酱”。我们以出现在众多经济学教科书上的一个税收案例,来对奢侈品的弹性需求进行说明。
  1990年,美国国会针对游艇、私人飞机、皮衣、珠宝和豪华轿车等物品,通过了一项新的奢侈品税。其目的是增加富人的税负,因为只有他们才有这些昂贵消费。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一厢情愿地估计,这项税收可以在未来5年内,为国库带来大约15亿美元进账。
  没想到,富人对奢侈品的热爱并非“在所不惜”。征税的第一年,美国东海岸度假胜地南佛罗里达地区的游艇销量,迅速下降90%;包括“奔驰”、“凌志”在内的高级轿车的销量,也急剧下降。富人不买高档商品,可以拿着大把钱出国旅游,谁说他们一定对“LV”情有独钟?这一年,有钱人总共为奢侈品上交了3000万美元税金,连征税的成本都不够。
  面包涨价了,你必须接受,作为必需品,它的弹性需求几近零。“罗曼尼康迪”涨价了,你可以改喝别的酒,甚至一辈子与之无缘,因为它对你的生活毫无影响,弹性需求无限。必需品的刚性需求,决定了你不能退而求其次,可一旦要为奢侈品支付高昂代价,理性的经济人立马会“改弦更张”。
  绝大多数人离不开婚姻,就像茶米油盐一样,它在两性关系中必不可少。情人如同奢侈品,可有可无,替代多多。他(她)永远都只是别人情感生活的点缀,可以绚灿夺目,可以沉醉迷人,可以锦上添花,但一定不是不可或缺。你或许嫌白开水式的日子寡淡无味,可你离不开它;你想要相见恨晚的激情澎湃,你必须掂量掂量它的代价。
  炫耀性消费不在此讨论之列。对一些人而言,情人作为财富、地位、权力的象征而存在(这是一种刚性需求),也就无所谓“弹性需求”的概念。当然,也只有奢侈品才值得炫耀。